第19节
“你现在的处境,嫁给侯爷是最好的归宿。”
就在她踏出屋门时,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殷惠儿放下东西起身,缓缓靠近她,垂眸不知思忖着什么,沉声道:
“侯爷最喜月白色,群青、暮山紫次之,纹样多用梅兰竹菊,出不了差错。”
闻言,林知雀蓦然回首,惊诧地望着她。
这是一下子都说了?
但到底是什么缘故?刚刚还在耍她呢。
林知雀不解地与她隔空相望,眨巴着纯澈晶亮的眸子,目光在殷惠儿身上打转。
“怎么,还不走?指望我替你做好吗?”
殷惠儿掀起眼帘,打断方才突如其来的奇怪氛围,神色又变得与从前一样妩媚,娇笑着挤兑林知雀。
“才不是!”
林知雀回过神,听着这话实在刺耳,赶忙反驳回去,轻哼一声出去了。
她还以为,刚刚殷惠儿良心发现,终于觉得不该行此没道德的事了呢。
现在看来,她还是那样泼辣直白,说不出一句好话。
兴许,她刚刚只是一时兴起吧。
不管了,能打探到消息就是好事儿,要加紧做起来才是正事!
林知雀不再多想,一遍遍默念着殷惠儿的话,终于展颜一笑,回到了屋内。
待到她走后,殷惠儿还伫立在窗边看着,黯淡眸光中尽是愁绪。
侍女檀香走过来,把门窗都关紧,小声问道:
“姑娘怎么突然变了性子,愿意搭理那位大小姐了?”
殷惠儿并未回答,而是继续修剪花枝,问道:
“前几日让你送回家的信,可有消息了?”
“按照姑娘的吩咐,奴婢多给驿站一些碎银,他们保证送回家里。”
檀香顿了顿,声音越来越微弱,叹息道:
“可是,现在还没回信奴婢明日再去一趟,说不定就有了!”
“不必了,不会有的。”
殷惠儿一听就什么都明白了,眸中水雾氤氲,仰起头眨了眨,冷笑道:
“爹把我送到这深宅大院,根本没想让我回去。这个时候,他应该正与继母和二弟共享天伦之乐吧。
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不想多个女儿。日后我若得脸,他们跟着沾光;我若犯错,他至多不认我而已。”
“姑娘别这么说,毕竟是骨肉血亲啊!再说了,侯爷待您很好”
“血不血亲不重要,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殷惠儿的声音冷淡而坚决,藏起深不见底的失望,轻笑道:
“风花雪月与谈婚论嫁是两码事,既然侯爷早晚要娶夫人,我宁愿是那个傻丫头。”
说罢,她关上最后一扇窗,一刀将花骨朵也剪了下来。
话说林知雀打探到消息,自然是喜从心生,这些天的阴云消散不少,兴致勃勃地去做新的事情。
她细细盘算过,荷包所用布料不多,但要上乘,再买些彩线来绣花,加上零碎珠子坠子之类,银钱应该足够。
不过,这些东西,她在侯府没找到满意的,最好要亲自去街市挑选。
林知雀来京城这么久,还没出去逛过,难免忐忑又兴奋。
她一早就列了清单,把所需物品写得清清楚楚,收拾好屋子准备出门。
谁知,到了门口却被拦住。
守卫先是不让她出去,见她不依不饶,竟是上手推搡,无奈道:
“林姑娘,不让你抛头露面是侯爷的吩咐,不如你自个儿问问侯爷?”
林知雀懵懂地站在原地,还第一次知道有这种命令,之前闻所未闻。
为何不让她出去?
是觉得她这样的身份,于门庭若市的侯府来说,实在算不得光彩吗?
她阻止自己不要这样想,踉跄退后两步,不再为难守卫,失落地在大门口徘徊。
恰好厨房大娘出门采买,之前借用小厨房,她们还算说得上话。
大娘心慈面善,见着她就笑呵呵的,关心道:
“姑娘想买什么,我给你捎回来。”
“不劳烦了,都是些零碎的东西,不亲眼看拿不定。”
林知雀感激地谢过好意,揉着鼻尖摇摇头。
大娘轻叹一声,看她实在弱小无助,又十分着急的样子,拉着她蹲在角落里,压低声音道:
“实话跟你说吧,侯府除了几个大门,还有一个鲜有人知的小门,你真有要紧事,可以从那儿溜出去。”
林知雀来了精神,睁大眼睛听着下文。
“喏,一直往西走,只是要穿过竹风院,难免二公子会看到你。”
12 、装乖
闻言,林知雀看向西边,目光划过层层叠叠的院落和小径,落在那面颓败的院墙上。
竹风院偏僻低矮,年久失修,被其他的亭台楼阁遮挡,她远远看去不见全貌,只能隐约瞥见一角。
除此之外,唯有挺拔墨竹探出院墙,迎风轻摇慢晃。
她为难地蹙起眉头,眸中的期待褪去大半,烦闷地垂下眼睫,莹润唇瓣微微嘟起。
怎么又是那个地方?
若是要从小门走,岂不是又要见到那个讨人嫌的家伙?
真不知犯了什么冲,出了废院也摆脱不了,哪哪都是他。
倒不是她心怀偏见,而是那家伙这几回实在是奇怪又气人,她亦是一时没忍住,哭也哭了,拦也拦了。
虽然算不上大事,未到不相往来的地步,但她有些气不过,每次回去都发誓,这个月都不理会那个讨厌鬼。
惹不起还躲不起了?
现在看来,好像确实躲不起。
林知雀无语凝噎,咬紧牙根狠狠搓着衣角,好似要把裴言渊揉搓一顿似的,忽而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问道:
“为什么小门会在竹风院里?”
每所宅院各不相同,但无论大小门,都应当在主径或者分支上,这样人人都能通过,既方便进出,又不各自妨碍。
把门安在院落里,她还是第一回 见,难不成每个走小门的人,都要与裴言渊碰面吗?
“姑娘有所不知,数十年前,本没什么竹风院,那儿后面是条街,为了便利开了小门。
后来京城改建,长街成了死胡同,小门就封死不用了,潦草围了院子给二公子安身。”
厨房大娘耐心地同她解释,听得林知雀若有所思地点头,苦着小脸,郁闷道:
“真没别的门可走了吗?”
“哎,竹风院确实晦气,你个小姑娘还真不太好去。”
大娘以为她与旁人一样,是因为轻视裴言渊才不愿踏足,习以为常地附和几句,并未多心,安慰道:
“但也正好,反正二公子这辈子出不来,不会把此事说出去。你借过而已,碍不着他,语气和软些应当无妨。”
一听这话,林知雀就大抵明白,眼下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去趟竹风院了。
她温声谢过大娘,待人一走,笑意迅速挂不住,长长呼出一口气,步子烦躁地朝西边走去。
如之前一样,林知雀换了身寻常衣衫,支开桂枝,叮嘱她在倚月阁看紧门户,这才揣着钱袋出了门。
近日来了好几回竹风院,她早已十分熟悉,用不着记路,脚步就自行迈了出去。
可不知为何,分明这次无事找裴言渊,还是莫名紧张起来,掌心都渗出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