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节
换做高中的雪烟,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和陆京燃一起来珠穆朗玛峰。
天色也亮了些,又往上爬了下,目的地终于到了。
这儿很安静,空气散漫着露珠的凉意,和清晨时草木和土壤的清香。
雪烟看着逐渐鱼肚白的天空,忽然问:“怎么突然带我来珠穆朗玛峰来了?”
“你最近不是爱攀岩?”陆京燃侧头看她,扯了下唇,“你试试在这爬爬看?”
“……”雪烟捂了下脸,知道他在怼她成天不着家,语气也孱弱下去,“那不行,我掉下去,我攒的老公本你就拿不到了。”
“哦?”陆京燃挑了下眉,很意外,“我以为你都忘了这事了。”
“我没有!”雪烟急眼了,拔高了音量,“那八抬大轿也是要时间准备的,哪有男生追着女生逼婚的?”
“都几年过去了,你数数。”陆京燃微笑,语气意味深长,“等你这么久,我够体贴了吧?”
雪烟觉得他脸真厚:“歪理。”
陆京燃弯唇,不说话了。
雪烟很快站累了,两人也没顾及,随意找了块大石头靠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睡眠不足,雪烟渐渐有些困了。
过了一会,陆京燃忽然掐住她的下巴,往上抬,“别睡了,要日出了。”
雪烟被带动着抬头,目光彻底凝住。
夜色瘦下去,太阳半陷在劲拔的雪山峻岭,空茫茫的云雾里,万道光辉烧晕半边天,汇入玉树琼枝的林海,天空在升旗。
日照金山,霜雪云霞。
雪烟被彻底震撼了。
狂风呼啸,整座山峰都在喘气,把他们也卷进去,那白皑皑的雪山顶,白得虚幻无实,是仰头深望也难尽的绝美景色。
雪烟屏住呼吸,眼也不眨,只觉得山风通过她的身体,浮光掠影,把她的心都吹宽了。
“宝宝。”陆京燃忽然唤她。
“嗯?”雪烟轻应,眼神被日光彻底侵占。
万籁忽然沉淀,整个世界都震荡。
只有他说的话在风中飞,吹乱她的心。
“我等不及了。”
雪烟心脏莫名漏了半拍:“什么?”
陆京燃突然又问:“八音盒,你带来了么?”
雪烟茫然地摇头:“没有。”
“我知道。”陆京燃笑了下,从兜里摸索,掏出手工八音盒来,“所以,我带过来了。”
雪烟不懂:“出来短途旅游,带这个不是占行李箱空间么?”
陆京燃很低地笑,轻轻摁下按钮。
水晶球点亮金黄的光晕,粉色蝴蝶结的小熊开始踏上独木桥,小心翼翼地过着河。
悠悠荡荡的钢琴曲响起,和着山风轻轻唱。
《daylight》——日光。
眼前日出光芒万丈,没有比这更适合的配乐。
雪人忍不住甜笑:“你特地带来的?”
陆京燃垂眸,目光定在她弯起的唇角,“嗯,喜欢?”
雪烟心里欢喜:“喜欢。”
好浪漫呀。
雪烟抬头看看雪峰日出,又低头看看水晶球,忽然生出点遗憾,“要在这和你求婚,我也算有出息了。”
反正老公本也都攒到了,也不算占他们陆家的便宜了。
“轮不到你。”
雪烟抬眼:“什么?”
陆京燃笑了一下,“我早和你求婚过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他们的少年时代。
雪烟心猛地跳动了下,脑海在回忆搜刮了一圈,又怀疑地看着他,“你别骗我,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八音盒的传说,不是和你说过了?”
雪烟抬眼看着他,努力地回忆着,渐渐想起在她高考前一天,他忙完后给她发的微信。
——【传说八音盒有魔法,拥有的人会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就算不小心摔碎了,那也是神的祝福,八音盒的主人也会获得永恒的幸福。】
雪烟怔怔地看着他。
有种莫名的预感逐渐变得清晰,像从沉默的深谷拼命挣出来,被山风轻轻送上来。
“我没想到你保护得那么好,一次都没摔到地上。”陆京燃眼眸漆黑,唇边挂着无奈的笑,“也可能是,我将这个隐藏按钮做得太深了。”
说着,他翻过底部,轻按了下边缘。
“嗤——”一声。
盒兜轻轻弹了出来。
小熊这时已经走到河对岸,一枚晶莹的钻石戒指静静立在它面前。
雪烟低着头,眼睁睁地看他单膝跪下。
男人浑身耀着金光,五官英俊硬朗,眉眼冷淡倨傲,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
他仰头看着她,手上拿起那枚戒指,眼神浮光掠金,跳着光晕,“这话我一直放在心里,从没找到机会和你说,今天正好时机到了。”
雪烟喉咙微干,艰难地发出声音:“说什么?”
“你听清楚,陆京燃很爱你。”陆京燃深深凝望着她,喉结微滚,一字一顿道:“我将违背人类的天性,忤逆人类的本能,永远爱你。”
雪烟的心忽然狂跳起来,山风猛然吹过耳边。
像被日出骤然复活的蝉鸣,一整个盛夏的声音,在她的耳膜欢呼雀跃着,挤得她的心都胀大了。
雪烟愣愣地盯着他。
还没来得反应,就被陆京燃握住右手,抬起了手中的戒指。
“雪烟,你愿意嫁给我吗?”
雪烟对上他漆黑的眼眸,鼻子一酸,眼眶就被风呛得通红。
虽然不是没幻想过类似的场景,但这一刻来临时,总觉得像是幻境,还是在高耸入云的珠穆朗玛峰,最毗邻天堂的圣地。
多么不可思议。
是一辈子都想珍藏的画面。
雪烟颤动着睫毛,呼吸都喘不过来,生怕睁开眼来,就是大梦一场。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大气都不敢喘,在商界雷厉风行的陆总,现如今,也紧张得像初出茅庐的少年。
雪烟含泪笑了出来:“我愿意。”
陆京燃终于松了口气,弯唇低笑,将戒指轻轻套进她的无名指,动作郑重,像要将一整个世界的日光都送给她。
雪烟看着指间的戒指,静静的泪从她眼里流出来。
日出更盛,金光耀得人间轰轰烈烈,雪山似乎都承受不住,快要融化开来。
一切都无比熟悉。
那一年,和他在海边看的那场日出,雪烟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年少时的她,没有春风得意马蹄疾,只有支离破碎的家庭,和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然后,他们靠近、误会、争吵、歇斯底里地决裂,像放弃了二分之一的心脏。
爱本就容易无疾而终,雪烟不再妄想他们的以后,无暇顾及更多,只想离开这个世界。
是他拼命将她挽留下来,替她洗净一身八荒九阂的尘埃。
后来,他让着她,治愈她,也会被她的自暴自弃逼急了,将她用力抛在床上,恶狠狠骂醒她:“你真的是病得不轻。”
但他更会心疼她,想她所想,痛她所痛,恨不得替她受了所有苦,会尽自己所能给她安全感,“我会护着你,你家要是闹事,我家唱反调,我会拼命护住你。”
她开始学会相信他。
再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