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出巡
在希腊神话中,复仇女神墨格拉的诞生早于万神之王,宙斯。
仇恨是人的本性。
…………
淮滨区的东临石有一家开了四年多的国摩剑馆。
十月份是国摩大师的五百年诞辰月,剑馆活动很多,学员打卡率也高了不少。
在华国,学国摩剑的人并不多,至于原因,本身是小众爱好是其一,准入门槛学费高是其二,稀稀拉拉的学生队伍里,女学员就更凤毛麟角,东临石这家店里,常来的女学员不到十位。
所以,每次有新的女学员加入,总会比男学员得到更多的瞩目。
秋日安宁,大落地窗外的银杏和枫树到了每年最绚烂的时候,一迭一迭的明媚色彩延绵到尽头,被cbd区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吞没。
剑馆二楼大训练室,灯光大亮,交迭的人影憧憧倒映在玻璃上,木剑猛烈相击和发起攻击时的呼和声混杂响起,这是一场二十分钟的群战练习,计分点超过三次被攻击就要自动自觉下场。本意是训练,不争第一,虽然个别人没有遵循规则,但大部分还是很自觉,十分钟后,场上只剩下八个人,而场下大部分人的视线都放在其中一道人影上。
周围有细碎的讨论。
“这就是新来那个女的?”
“够猛。”
国摩剑男女训练服都一样,束腰宽袍,木藤面罩,手套,但男女之间的身体条件到底不同,更何况——
她提起木剑旋身躲过迎面而来的两道攻击,宽大的袖口和下摆像花瓣一样在她周身绽开,而她那纤细到惊人的腰肢,则是最柔韧的茎干。
这身段,谁都不会认错。
她的动作轻盈宛似跳舞,但却丝毫不影响发力感的强劲凶狠,身姿灵活地穿梭在场上,再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场上有三分之一的人都被她打到过计分点。
随着一声哨响,二十分钟结束,教练对她竖大拇指,她回教练一个ok的手势,在四方围观学员的打量下,走向训练室后面的休息处。
“牛啊姐姐。”
有大咧热情的学员对她叫好,她充耳不闻,没给任何回应,倒是她身边的女孩与有荣焉地说:“谢谢,谢谢……”
女孩儿把面罩取下来,拍了拍被压扁的马尾,从训练室墙角摆放饮料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递给她一瓶:“姜拂北,你真的就学了三年?”
这话她问过不下三次,但姜拂北就头一次她问的时候回了,后来也都当她放屁一样不理,这会儿也是,没坑声,胸前起伏着接过她手上的矿泉水时,把自己的面罩掀了。
绑头发的皮筋被木藤勾住顺下来,于是姜拂北的一头黑发夜幕般层层披散,周围本来就有不少男学员往这边看,等姜拂北整张脸露出来,眼神更是明目张胆,直勾勾盯着她。
赵粤抱着矿泉水瓶默默观察,眼瞅他们一个个在姜拂北仰头喝水的时候目光转为晦涩,叹一句:“真吓人。”
“嗯?”姜拂北喝了小半瓶水,没懂她这句前后不着调的话。
“我说男的。”赵粤由衷感慨,接着又道:“还有你。”
她眼睛一扫那些眼珠子都快黏在姜拂北身上的哥们,姜拂北顿时明白了,不咸不淡地笑了下,随即面无表情继续喝水。
赵粤啧啧两声,这声音里有羡慕,有揶揄,也有了悟。
长成姜拂北那个样子,对男生的种种献媚行为,估计早就习以为常,但就算不卖弄不炫耀,也多少应该会有习惯于此的自信,可姜拂北没有,她的漠视中有难以察觉的烦,这无损她的美貌,反倒生出顶级美人仿若阅尽千帆的倦怠。
姜拂北是真美,那种介于清纯和妖艳之间的美,带着几分干净的英气,上挑的眼尾凛然又妩媚,像一朵开在悬崖峭壁绝处逢生的花,月光和荆棘温柔的环绕着她,一眼难忘。
但最吸引人的,还是她身上那层蒙着雾般的捉摸不透。
很多时候,赵粤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干什么,给施丞祺守贞啊。”赵粤开玩笑,没想到姜拂北却回她:“可能。”
?
“可能?”赵粤惊讶地重复,“姑娘,你这话很有深意啊。”
她揽住姜拂北的肩膀,正要严刑拷打,鼻尖被姜拂北身上幽然的香气晃到,微闪神的当儿,忽然感觉到一阵不同寻常的安静,像传染似的在整个训练室蔓延开,原本叽叽喳喳的人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量,似有大型猛兽入侵。
赵粤抬头看去。
训练室刚刚进来了几个人。
眼前有学员在走动,赵粤斜了下脑袋。
间隙中,有个熟悉的桀骜沉郁的侧脸一闪而过,很快,这个人四周的学员自动自觉为他让出个空间出来,身后,三楼训练室的特级教练跟着在说什么,他静静地听,周身气场逼人,挡不住对他好奇的打量,除此外,还有一位西装革履的商务男,一位跟他穿着同样训练服的男生,一左一右静立在侧。
我靠谁啊,一副太子出巡的排场。
他抬头,看见正脸。
被帅得一激灵,赵粤也认出来。
贺柏廷。
难怪。
想起来贺柏廷跟施丞祺关系还不错,赵粤扭头看向姜拂北,但她低着头在扎马尾,似乎没注意到训练室的变化。
“喂,贺柏廷啊。”
赵粤拽了下姜拂北的胳膊,姜拂北没反应,扎好马尾就拿起身边的面罩往头上戴,一个眼风都不带分出去的,于是赵粤肯定姜拂北绝对不知道这仨字的分量,,否则绝不会表现出这种淡漠,或许因为她跟施丞祺在一起没多久,还没接触到他的朋友圈。
赵粤直接问:“你不认识他?”
姜拂北调整好面罩,漂亮的眼睛透过编织的木藤看向赵粤,口气十分理所当然地回:“我应该认识?”
靠,这是真不知道啊。
不过也正常,东港的普通人,一般认识的无外乎那几个总部在东港的500强老总,或者孵化于东港的独角兽企业新贵,福布斯榜单上排名今天你升明天我降的大佬。
不知道真正的巨鳄其实隐藏在水面下,蛰伏潜行,因为过于庞大的财富,和不可深估的影响力,奉行着“存在,但不可看见”的原则。
他们才是用不可看见的手控制市场的人。
贺柏廷便出身于这样的家族。
“太子……好夸张,清朝灭亡的时候没通知他们?”姜拂北听完赵粤的科普,口气里带了一丝嘲讽。
赵粤没听出来,此时贺柏廷也带上了面罩,瞧架势下一轮的群战他也要加入,声音里难掩兴奋:“不夸张,你不知道,他们贺家选接班人真的跟选太子差不多。”
贺家连续两任都是隔代继承,贺柏廷这一代也是,贺柏廷是从同辈的几个堂兄堂弟里杀出来的,再加上有竞争资格的俩叔叔,说一句九龙夺嫡也确实不为过。
“你的意思,他现在稳坐东宫了。”姜拂北的视野被木藤分割成无数的块状,其中一块里,贺柏廷瘦高的身形挺拔,剑袍穿在身上有一股别样的落拓萧索。
她冷冷看着,眼底更深的地方,铺陈一层难以名状的痛恨,说出口的语调,却好像总算对这话题来了点兴趣。
“反正有人这么说,你要是好奇可以问施丞祺,他肯定比我知道的多。”赵粤耸耸肩,她不了解贺家夺嫡的具体情况,但最近一直在传,等贺柏廷管培生的生涯结束,就要直接跟着贺老爷子学本事了。
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