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心底仿佛有什么难言之物在密密麻麻地生长,从他心底抽芽迸裂,刺得他心底生疼。
“母亲。”林微寒喊了一声,嗓音放低了些许,他稍稍上前,路月沉便识趣地松开了手。
轮椅上的妇人一言不发,她因为常年待在宅院皮肤苍白,双目无神,整个人瘦弱像是即将枯死的稻草,坐在轮椅上如同安静的人偶。
施夷南并未应答,只是悄悄地抬眼,无神的双目看向一旁的路月沉,眼中出现些许拗动。
林微寒僵在原地,他眼见一只冷白修长的手伸过来,鼻尖前闻到很淡的山茶花香,路月沉扶住了另一只扶手。
“二少爷,我帮你。”
只是稍稍靠近,林微寒便浑身不适。他眼角能够扫到青年的神情,温和有礼的面容,嗓音温润清和,这幅面庞,总是很容易引起人放下戒备。
他冷着脸,指尖稍动,向后退开侧身搭上另一边的扶手,和路月沉一起将施夷南推到主位旁。
远处林父和林绍站在一起,林父见到两人,面上露出来微笑。
“小寒,近来没时间去看你,你平安出院便好。”林父的视线落向一旁的路月沉,“月沉,你们两个都在a大,小寒还要托你多照顾。”
路月沉礼貌回应,“自然。”
林绍在一旁朝两人微微颔首,随即继续和人攀谈。
让路月沉照顾他?
林微寒回忆起来,平日里在林家的长辈前路月沉对他极尽殷勤,挑不出来任何错处。
一旦出了林家,他和路月沉在学校很少见到面,路月沉几乎避着他走,目的彰显得淋漓尽致。
以旁支靠近林家,讨得母亲的欢心,虚伪擅长伪装,如此拙劣的手段……偏偏林家家大业大,谁都想来分一杯羹。
林微寒气息冷了下来,施夷南一直轻轻地扶着路月沉的手腕,坐下来时路月沉自然坐在了施夷南的身边。
坐在他和母亲中间。
“伯母,您小心一点。”
低沉的声音传来,冰冷的银质高脚杯透出青年的侧脸,林微寒指尖略微发冷,忍着不去看路月沉惺惺作态。
他怕自己下一秒会忍不住一拳上去,让这个不怀好意的窝囊包远离母亲。
“哥,你那副画真的值两亿?我看画的一点也不像啊。”元齐顺势坐在林微寒身边,路上听见了人议论,忍不住问。
“又黑又蓝的,画的像尸体一样,会有人喜欢吗……”
“怎么,你觉得不值?”林微寒冷冰冰地问,透彻的眼珠凝了一层冰凉的雪花,浸得人凉丝丝的。
元齐被这么一扫,尽管寒毛竖起来一遭,却还是忍不住被林微寒那张脸晃了一瞬。
那双寒意透彻的眼偏偏生的极其精致漂亮,睫毛很长,眼神清澈冷漠,干净至极,像清冷的玉石浑然天成。
看上去冰冷而危险。
“哥,我可没说不值……”元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察觉到身旁的青年气息极冷,路月沉动作稍稍一顿,随即放下了手中的方巾。
“伯母,二少爷生病刚刚好,您应该很想他。”
施夷南这才把目光投向林微寒,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像是两颗镶嵌在其上浓黑的宝石。
“……你怎么样?”嗓音轻声细语,险些被钢琴曲盖过去。
林微寒暴躁的气息被抚平些许,他看着施夷南怀里抱着的浮雕娃娃,视线冷淡地侧了过去。
“暂时死不了。”
元齐在一旁眼皮子跟着跳了跳。
“小寒,怎么和母亲讲话的?”林父到了他们对面,这种场合林老每次并不出席,大寿提前过是为了应酬。
林父语气虽严厉,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他这个儿子虽然脾气坏些,别的地方挑不出任何错处。从小到大成绩优异,相貌生得一等一的好,艺术领域成就极其杰出,在绘画方向更是举世难见的天才。
路月沉突然开了口,“伯父,学长只是不想让伯母担心。”
某人又开始表现了。
林微寒下意识地皱眉,杯子没有拿稳,里面的酒液晃荡而出,他的白衬衫瞬间被污染,顺着裤腿溅上一片凌乱的酒渍。
林父:“月沉,你不用帮他说话。他那个性子,平日里不知道收敛……”
周围的气息冷了几分,林微寒尚未发作,身旁的青年稍稍俯身,如同他经常做的那样,在他面前为他弯下腰。
“二少爷,请等一下。”
青年温和的话音响起,握着纸巾为他擦拭,那双手骨节修长,发丝柔软地垂着,遮住了一部分眉眼。
他想起医院那碗没有热气的粥,忍不住心里冷笑,眸中映着路月沉的侧脸面无表情。
很会装。
手指撑在地上,手背传来钝痛,一尘不染的鞋面踩在他的手背上,对方的脚尺寸似乎比平常男子小一些。
路月沉眉眼笼罩一层阴影,他轻轻地按住了对方的脚踝,嗓音温和冷淡。
“二少爷,请让一下。”
元齐看着俯身的路月沉,表情略有些古怪,他默默地收回视线,忍不住道:“哥,你还要去画室吗?”
林微寒衬衫被擦干,但是皮肤依旧黏腻,眉眼略微压着,随口“嗯”一声,“那张画你收在哪里了?”
“哥你放心,画我已经帮你送回去了。”元齐下意识地看向路月沉,多亏了路月沉帮忙,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