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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节

 

“是啊,外面运来的又总是不符合标准,一来一去的很麻烦。”

“那群王室的家伙还说要选特定的花卉,呵呵,他们为什么不干脆把亲王殿下接回王宫去办葬礼?”

“这似乎是贵族的荣耀,为王室承办葬礼。”

“我又不是贵族,享受不到这种荣耀。”

“也是,只不过这些花卉移植过来,等葬礼结束后,我们是不是还要再移植回去?”

“应该不会吧?不过肯定要修复那些地方的草皮的。”

“唉,那又是不小的活儿。”

“你们还要继续埋怨到多久,身为艾伦家的男仆,维护艾伦庄园的美丽,是我们神圣的职责!”

“是,管家大人。”

“是,管家大人。”

灰色的丝线缠绕过这些男仆,然后兜了一个大圈,进入了城堡内。

“这些银器可得擦拭仔细,葬礼时要用到的。”

“餐盘也得擦干净,葬礼时也要用到的。”

“另外,古堡上下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死角,女王陛下很可能会在葬礼那天下榻庄园,我们绝对不能失了礼数,给老爷丢脸,给艾伦家丢脸!”

古堡内,所有的女仆都在辛勤忙碌着,灰色的丝线穿插过她们所有人的身体。

最后,

丝线又返回,来到了门口,没入到卡伦的体内。

他们,这些人,都在按照我的吩咐在做事,在准备葬礼,在准备迎接女王陛下的下榻。

是我给了他们要求,是我给了他们规矩,他们正在遵行的,是我立下的秩序。

卡伦皱了皱眉,潜意识里,他很想说这是对的,因为灰色丝线的这一套流转,已经印证了那句话。

【秩序就是:我定的,而你们必须遵守的。】

但卡伦又本能地感到不对,或许,这是可以应付神的答卷,但却无法印证自己的内心。

他们是按照我的要求在做事,但工人是为了工钱,仆人则是为了艾伦庄园一份子的荣耀。

就算没有我,他们也是在行走,因为我的出现,他们改变了目前的行走方向,但我的出现,可能也是他们的日常行走之一。

神的一切,都是至高无上的,神所说的话,是等同日月轮替的至理。

可对于有些人而言,

辩证,

是近乎刻在精神识海的痕迹。

即使他,

正在面对神!

这时,卡伦发现自己体内又延伸出了一条丝线,它先缠绕住站在自己面前的阿尔弗雷德身上,又转而缠绕在了博格身上,随后,又缠绕在了詹妮夫人和尤妮丝身上,缠绕在了远处的老安德森先生身上,又……缠绕在了贝德先生身上。

紧接着,

丝线再次没入古堡之中,像是在追寻,又像是在去往既定的已知;

它缠绕在了普洱身上,缠绕在了金毛身上,缠绕在了古堡内,每个人身上。

下一刻,

每一个缠绕者身上的丝线开始变幻颜色,而每一种颜色又像是在代表着不同的,以自己为圆心发散出去的秩序属性。

一时间,

卡伦脑海中全是五颜六色的丝线,那繁复的色彩,那特殊的意味,宛若庞大的精神冲击,直接砸在了卡伦脑海之中。

“轰!”

卡伦只觉得此时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根锈蚀严重的铁棒直接洞穿。

“啊!啊!啊!”

在最激烈的顶点之后,四周,瞬间恢复了安静,但预想之中的结束,并未来临。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抬头看,也看不到星辰与月。

他忽然感到好冷,明明没有风,但那刺骨的寒意,却一阵一阵地袭来。

卡伦本能地想要用双臂环抱自己来给予自己温暖,却惊愕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双臂!

他低下了头,发现自己仿佛完全融入到这片漆黑之中,是真的融入,因为他“毫无保留”。

像是一个灵魂,孤单单的灵魂;

当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卡伦觉得自己更冷了,完全失去了安全感的依托,茫然、无措,以及那种仿佛被世界抛弃的绝望。

卡伦开始向前“走”,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走,因为他也没有双脚,甚至,两侧的漆黑也无法给予他任何自己正在行走的“参照”。

但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就必须本能地前进,总不可能就这么继续留在原地哭泣。

这或许是卡伦骨子里的属于自己的那种信念,它并不高大上,它会害怕死亡,会害怕挫折,会畏惧压力,在面对各种各样负面属性时,也会被拉扯被揉捏;

它也会哭泣,

但它在哭泣时,也会继续执着地前进。

这和什么信念无关,也和什么理想不搭边,也没想着要去证明什么;

这个世界可以抛弃你,但你起码要对自己负责。

或许“负责”两个字,太大,总之,要自己心里……过得去。

渐渐的,

卡伦感知到了新的“参照物”,因为他发现自己正越来越冷,这种感知上的递进,就如同一个人越来越靠近篝火获得温暖感一样,总是,他真的是在行进。

……

“还没结束么?”贝德先生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的表情管理,震惊的神色,十分清晰。

因为家里其他人,要么是普通人要么走的是家族信仰体系,所以对这种局面,并没有清晰的认知。

但他是知道的,他经历过的,也正因为经历过,才明白这个“过程”,到底有多珍贵。

这一刻,

贝德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画面中,有一个老人坐在那里,而他,很是恭敬地站在老人面前。

“我不喜欢壁神教,不是因为秩序之神的关系,也不是因为壁神教的教义。

而是因为我觉得你们这些壁神教的信徒,早就误解了你们的教义,他们近乎癫狂地去追求舍弃,期望从舍弃之中去获得为艺术献身的美丽。”

“教义,还能错么?”贝德很恭敬地问道。

“教义,就不能错么?”

“教义,是神的旨意。”

“神,就不能错么?”

“请您恕罪,我无法理解您。”

“我很想知道,你是否会痛苦。”

“痛苦……”

“你越是想要舍弃的东西,往往就是你真正在意的东西。有些羁绊,其实并不仅仅局限于一个姓氏或者一段血脉苏醒。”

“我……我不知道。”

“我允许你的女儿,成为我孙子的妻子。”

“感谢您的怜悯与赏赐。”

“我很得意。”

“若您愿意,我想聆听。”

“做长辈的,最不希望的就是,自己走错的路,晚辈再走一遍。”

“现在的您,也算走错了路么?”

“如果从一开始就走错了呢?”

“这……”

“那就是走得越远,就错得越多。”

“我愚钝,因为我不明白。”

“或许,以后你会明白的。”

“明白……什么?”

“你会明白,

神,

其实也会欺骗你。”

……

金毛载着普洱,下了楼梯,来到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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