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节
“你最近天天来看她,不觉得太频繁了么?”
“因为最近没有事,就想来多陪陪她。”尼奥说道。
“你知道哪种人会经常扫墓么?”
尼奥摇了摇头。
老萨曼回答道:“是老人,因为他们快要死了,所以想着来经常看看,你以为他们是在看躺在下面的人?不,他们是在提前熟悉自己以后要躺下去的环境。”
“你是在说我么?”尼奥问道。
“当然,我是觉得你死气沉沉的不好,卡伦那小子我就觉得不错,虽然很沉稳,但也能开得起玩笑,能感受出来,他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就是不怎么尊老,不喜欢听我吹竖笛。
这一点,你该向他学学,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热爱生活。”
“学不来。”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哎哎哎哎,这颗大鱼丸是我的,是我的!!!”
吃完宵夜后,老萨曼看着面前小桌上的狼藉,道:
“你明天不会来了吧?”
“我说过,我想多陪陪她。”
“明天也来?那后天呢?”
“来,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天天来看看她,直到我下次忙的时候。”
“下次喊卡伦一起来吧,你不会带食物,但他是个懂礼数的。”
“好,再见。”
“不想再见。”
看着尼奥的身影逐渐离去,老萨曼没急着去收拾桌子,而是坐在那里,自嘲道:
“天天都要来啊,我又不会跑,而且,就算想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老萨曼拿起放在身边的竖笛,开始吹奏起来,他吹得不是很好听,但他本人很是陶醉。
一曲结束,
老萨曼开始喘息,他的一曲不是按谱子来算,而是按照自己肺活量来算,当觉得自己的肺部支撑不住这连续的吹奏后,也就意味着一曲结束了。
“唉,越来越短了啊。”
老萨曼目光扫向黑漆漆的墓园;
然后,
他将竖笛抱在怀中,像是抱着一个孩子,喃喃道:
“赞美帕米雷思。”
你到底是谁?
卡伦原本以为梵妮会把自己带进一家墓园,但没想到,她却将自己带到了海边。
“队长帮我做了一份他的死亡报告,报告里他的身体是被炸开了,所以没有遗体可以上交,但我也没有找个墓地把他下葬,而是把他的遗体烧成了灰。”
“洒进大海了么?”
“嗯。”
“挺好的。”
“他说他喜欢水多的,我满足了他。”
“何必呢,原本挺好的氛围。”
“我就不喜欢这种氛围,挺没劲的,怎么,和你坐在海边怀念一下前男友,然后再借你肩膀靠一下,然后我们就去附近酒店开间房或者干脆就在这沙滩上做一次,让他看着提高刺激度?”
“唉。”
“别叹气,你要真想帮我烘托氛围,也不该是我拿着酒瓶你拿着汽水瓶,你这让我怎么开展?”
“我要开车的。”
“呵。”梵妮伸手搭着卡伦的肩膀,“介绍你认识一下,新队员,第一次执行任务时,就把保护目标的肚子给搞大了,你说厉害不?”
“我没有,别听她瞎说。。”
梵妮开始喝酒,就着海风,一瓶接着一瓶,她的酒量应该很好, 到现在都没有丝毫醉的迹象;
卡伦则用汽水慢慢陪着她喝。
良久,梵妮再次开口道:“有时候, 我真的讨厌没有任务的时候, 一旦空闲下来, 就会忍不住去想些有的和没的,这会让我很不舒服。”
“都这样, 没事。”卡伦安慰道,“你可以尝试去重新定义和认知寻常的生活,最好做到能在两种生活模式中进行切换。”
卡伦知道, 很多上过战场的士兵退伍回来后会有类似的症状。
“卡伦,我后悔喊你一起过来喝酒了,很没意思。”
“没话说了?”
“不是,是我突然意识到,和你说话, 就像是朝大海里丢石子, 是有回应, 但也就仅仅一个回应。”
“抱歉, 让你感到无聊了。”
“也不是无聊,我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
梵妮放下酒瓶,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目光有些空洞地看着面前的沙子,
“我们应该是有信仰的, 可我们却又如此的茫然。”
“谁都会有疲倦和厌倦的时候,这很正常。”
“或许吧。”
梵妮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裤腿:“我喝酒了,你没喝。”
“嗯。”
“你送我回家吧。”
“好。”
卡伦开车,将梵妮送到了一处靠近梧桐街的公寓, 车停了下来。
“刚刚在海边, 我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说我新找的男朋友长得很不错,比他好看。”
“是么, 我没注意听。”
“他说我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用传统姿势睁着眼的那个人了。”
梵妮“呵呵呵”笑了出来,
然后在卡伦肩膀上拍了两下,
笑道:
“我在心里对他说,人家看不上我, 这世上除了你这个丑东西看得上我, 愿意为我去死, 再没第二个人愿意了。”
说完,
梵妮打开车门,下了车,对卡伦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向公寓走去。
卡伦在车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调转车头,向丧仪社开去。
今晚到家,依旧很晚了。
洗了澡,坐上床,卡伦一时竟然没能找到睡意,大概是今晚和格瑞先生的交流没有榨干自己,这个不好,都把自己给弄失眠了,明晚再交流时,肯定要消耗干净好回家睡觉。
普洱就着床头柜的台灯,正在翻看着由小约翰代表写下的自传。
“还在校勘?”
卡伦伸手,在普洱的脑袋上揉了揉。
“卡伦,我发现给自己写自传好难哦。”
“是啊,变着法的夸自己,总是会让人难为情。”
“嘁,才不是这样,而是我居然发现,曾经的我是那么的潇洒,还人见人爱,可惜我当年都错过了。”
“是爱情么?”
“不是。”
普洱翻了个身,侧躺向卡伦,尾巴在身后轻轻摇了摇:
“而是以前的我只知道玩,但并没有玩出什么花样,现在的我看以前的我,就像是蹲在地上玩泥巴的小女孩。”
“每个人生阶段的兴奋阈值和兴奋方向是不一样的。”
“那你呢,你现在的兴奋方向是什么?”
“我不想讨论我自己。”
“你是自己也没搞清楚么?”
“反正已经在努力地活着了,搞不搞清楚,就没那么大的必要了。”
“是么?”
“是的,搞清楚方向是为了说服自己继续努力和前进,而当你在前进和追求时,反而没心思去想这些。”
“哦,你是在嘲讽我?”
“没有。”
“你就是,但你让一只猫现在能追求什么呢?哦,对了!”
普洱跳到了卡伦胸口上,收着爪子匍匐着看着卡伦: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晋升审判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