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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职跪候听命即可。”

元澈笑容愈发灿烂:“崔先生确是礼数周全之人,倒叫孤不能礼贤下士了。”

崔惟仁只道惶恐,内心也确实惶恐。

元澈命周恢将人扶起,自己于旁边的茶案旁坐了。周恢扶起崔惟仁:“崔先生起来罢,殿下有东西要给崔先生看呢。”

听了有具体事由,崔惟仁一颗心方稍稍落了地,抬头看见旁边一名甲士手中果然捧着一个四方盒子。元澈招了招手,让甲士将盒子捧至崔惟仁面前,然后道:“崔先生之前不是说愿意替孤去说服曾经被蒋弘济收买的将士么?孤这几年虽也打过几场仗,但也确确实实没攒下什么钱。这个算是孤给京口等地守将的见面礼,还请崔先生代为转达。”

崔惟仁方要打开盒子,只听元澈道:“崔先生还是先用饭吧。”他向屋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孤为崔先生践行。”

这顿饭,崔惟仁吃的极不开怀,桌上皆是山肴海错,美酒嘉蔬,但他总是频频望向那方盒子,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恐惧。元澈倒是用的颇多,心情大好,一会儿说起前朝逸事,一会儿又说起江东趣闻。直到最后用完茶,两人起身走到院中,元澈方才道:“孤已派二十甲士一路护送崔先生,临行前崔先生可先去台城,与族人见上一面,也算报了平安。”

郭方海也按照吩咐,把为崔惟仁准备的路上用资,亲手交到对方的怀中。

崔惟仁谢了恩,又道:“殿下可否宽限一日,卑职有些事难免要支会同族亲友。”

元澈虽仍是笑意满面,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崔先生有事,台城相告即可。且不说军机万急,一刻也耽误不得。单说孤这份厚礼,若时间长了,只怕不好看。”

崔惟仁闻言,面部略抽搐了几下。元澈又说了几句壮行之语,便言称有事,告辞回去了。崔惟仁在原地僵立了半晌,只觉得江风虽暖,吹在身上反倒有沁骨之寒。

待崔惟仁离开,冯让禀报入内,元澈让他进了来,问:“都处理干净了?”

冯让应了声是:“按殿下的吩咐,处决蒋弘济后,反抗欲为其报仇的,也都一并处死了。殿下料事如神,他帐下那些世族大家派来的人,没有一个为他张目。就连他带在身边的小儿子,都不敢言声呢。”

元澈点点头:“先收押着罢。有无陈留王氏的人在里面?”

冯让道:“有一个,王定,还是王安的亲弟弟呢。”

“那王安倒是极稳的人。”自己的亲弟弟虽然涉嫌其中,但王安那天居然只字未提,如今看来倒有些顶级豪族子弟的气度了。相比较下,崔氏两人的处事方式倒显得过于稚嫩了。元澈将手中的玉佩穗子甩了个来回,道:“明日带着王定去台城,把人放了,剩下的人继续扣着。”

虽说其他世家子弟最终也要放,但王家毕竟是率先表示合作的人,自然要作为典型,为其他世族树立榜样。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大部分人都在观望,谁赢他们帮谁。

崔惟仁从吴宫出发后直赴台城,此时崔道成已得了消息,在公署内一处隐蔽阁所等候。两人虽非亲兄弟,但亦有同族之情,相见不免感慨一番。如今东朝势力渐渐抬头,乃是有目共睹,能在如此危急之时转身再选择一次阵营,已经是天赐良机。

崔惟仁叹道:“我原也想随蒋家一搏富贵,但太子封宫危机之时,蒋弘济竟然自己率他人出逃,独独令我身陷吴宫,去做那得罪人的事情。未免也太轻贱了我,轻贱了清河崔氏。”

清河崔氏原本在本朝立国之出为汉人世家之首,但奈何那时的当家人与太子不睦,最后反遭清算,九族悉数诛灭,只留得一脉在他国卑微苟活。如今崔氏虽受重创,但势力复起,也得了一方重镇之位。后人引前人故事为鉴,对如今的魏国太子的态度,也不敢过于强硬。

崔惟仁将此行目的与崔道成说了,又道:“如今周都督那便也有与东朝联姻的想法,还望族兄明日便速速前往上庸,请武陵侯速派援军前来。至于联姻一事,我知武陵侯本就有些意思,只是如今有周都督逼迫太子在先,我们这边倒不好在太子身上使力了。”

崔道成知道自己为人刚强,处理事情不够柔缓,因此继续听崔惟仁分解道:“历来选太子妃媵,皆是先选女侍中。如今女侍中遴选在即,薛家已经将自家女儿的名册递了上去。好在从上庸走子午道入京颇近,武陵侯若真有此意,此事速不宜迟。”

崔道成点头应是,最后问道:“如今宫内情形如何了?蒋都督他?”

崔惟仁回想起那个四方盒子,眉头死锁,连连摇头:“很可能已经没了。其余人尚不知消息。”

崔道成倒吸一口凉气,亦点头道:“没有消息也是好的。依你所言,太子下手应当是有分寸的。”

1多人而起,以一人而止,太子那边应该也有到此打住,不再深究的味道。将两方的缓冲空间拉扯到了最大,对蒋家依旧保留着一线宽仁。

崔惟仁最终与崔道成辞别,一行人从建邺东出发,准备先至京口,最后至曲阿,句容。走到官道一处歇脚之地,崔惟仁终究打开了那方盒子。一时间,他只觉得腹内翻江倒海,忽然呕逆不止,吐了一地青黄。

他明白,太子的拖延已经安稳渡过了最凶险的时候,而现在,真正的清洗即将开始了。

黑手

傍晚时分,被关押在柴房内的袁措被调到了正堂问话。在场的除了元澈之外,还有魏钰庭。元澈早已将此人军籍档案等一干资料调入泠雪轩,浏览一番。

此人乃兖州昌邑人,家中有老母奉养,亦有妻室。他并非从征兵渠道征调入伍,他家是军户,父亲祖父皆是行伍中人,亦有两兄弟在濮阳国充戍卫。一家人平日靠军屯为生,一有战事则披甲上阵。这是极其普通,底细干净的人家。

元澈放下档案,见人已在屋内,笑了笑道:“袁措,袁措,你这名字便起错了。”

袁措并不知大魏太子名讳,面色依旧茫然,但目光中似有微动。上首处的太子继续发问道:“你是军户,兄弟既然皆已入伍,并无休假返回,按大魏律法,你不必再入无从军,只需屯田即可。怎么如今还是应了征?”

皇族身份终究是与旁人不同些,即便是世家大族手里来回掂量的砝码,到了寻常百姓的眼里还是天神一般尊贵神秘。袁措见这个时候太子还在为他入伍的事情道不平,心中已隐隐将太子划到了他平生所知的那几个好人之列。“草民也是无法。兖州近几年好多家都充了荫户,从剩下的农户里已经没什么人,征兵征不上来,便从军户里面榨,这都是常事了。”

荫户是世家大族的私产,光兖州出来的顶级世家便有三个,陈留王氏、陈留吴氏和济北蒋氏。刺史郡守等职位一般不由本州本郡人担任,因此蒋弘济督豫州军事,与豫州汝南的周家互相守望。周鸣锋督兖州军事,自然在本土上也不会动蒋家以及其他世家的利益。这是世家之间你来我往的长久之道。

此时魏钰庭已经开始提笔书写。

元澈道:“紧急时征调军户留守者,本朝虽有过,但那时事关家国存亡。如今到了兖州,呵,倒成了例了。”

魏钰庭明白,这话前半句是说给自己听的。毕竟此时时局,太子很有可能从淮南等地的军户里征兵,若建邺情况危急,便要援引此条先例。

“别跪着回话了。”元澈命周恢将人扶起来,“吴国郡主怎么找到的你?为什么找你?”即便那一日已经猜出了具体事由,元澈依旧问了一遍。

太子的问话印证了袁措那时的猜想,他起身后回答:“草民所在的营地被袭,他们就是冲着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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