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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节

 

吸引,点燃欲望;那些权力冰冷的爪牙也会用自身中和掉原本的温度。若要永远燃烧,必要永远献祭。”

“你当然可以选择把燃烧的木炭分给旁人,但那不过是权力的让渡。但如果你让一群人来烤火,暖了身子后,为你拣拾更多的木柴,让钱帛、土地去驱动每一个阶层,为你找到新的献祭之物,去沸腾每一锅汤,再让大家坐下来,围在一起喝,这才是权力。所有王朝的诞生与昌盛,莫过于此。”

“陈留王氏、吴兴沈氏、吴郡顾氏,他们并非木柴,也并非为你拾取木柴的人。他们会分走热量,分走火光,无法反哺,终生觊觎。你们得来的国祚,不会比司马氏更健康,门阀再度截流皇权,神州再度南北迸裂;新法失去外围稳定的保障,会让百姓重回谷底;世族跃跃欲试,拿起长刀,即将展开对利益的新一轮围剿。即便能把皇权勉强拼凑弥合,但收买世族的利益,无法再拼凑回来,忠与义的舍弃、道德的裂痕,也无法弥合如初。”

陆冲听罢,神色凝重道:“既依皇后意,此番只取荆州,勿问其他?亡国之恨,父母之仇,亦可不视?”

陆昭深吸一口气道:“若兄长打算自扬州揭竿而起,由南向北,重革旧祚,气吞万里如虎,我佩服兄长的胆气,祝兄长武运昌隆。若仅靠收买世族而获得你们想要的国祚,我也只能隔江泣叹,哀我血亲再入樊笼。”

陆冲垂眸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妹妹,有些不甘道:“你是为了皇帝才说的这些?”

陆昭也就起身,抚了抚隆起的肚子:“先前薛贵嫔曾告诉我,我并不是喜

欢孩子那一类人。我也有机会、有能力,来避免生下这个孩子,在此之前我也是这样做的。但我决定将这个生命带到世上,是我发现此间无限盛景,可堪玩赏,无际天云,可供驰骋,世道日新日益,不妨游戏此间。”

陆冲的目光闪过一丝落寞:“既这么说,多少也是为了他了。”

陆昭没有接话。

“阿兄可以摸一摸他吗?”陆冲望着陆昭的孕肚问。

陆昭点点头。

陆冲便走过去,弯下腰,轻轻拍了拍,耳语一般道:“你是公主吧。若是公主,舅舅保你一世平安荣华。”

砰!

大殿后忽有碰撞窗板的声音,随后是一声惨叫以及侍卫呼喊的声音。片刻后,两个和尚被押入殿中。

雾汐禀报道:“方才这两人鬼鬼祟祟,直往殿中跑,婢子这才命侍卫拿了人。”

陆昭看了二人一眼:“听到了多少?”

“没听到多少。”两人跪在地上,只是颤抖,最后挤出了几句,“没听到。”

“弘农人?听着声音也不太像会诵经的和尚。”陆昭听口音皱了皱眉,随后淡漠道,“擅闯御前杖八十,禁中偷听杖四十,一共一百二十杖,行刑吧。”

一百二十杖,已是必死。

两人哭着喊冤,便被侍卫拖了出去。

“放了他们,就是荆扬军镇彻底撕破脸。杀了他们,陛下便只疑我家。”自然,还有和沙门关系继续恶化,陆昭望着殿门,干笑一声,“这次是你猜对了,徐宁。”

元澈终于在正殿见了徐宁。徐宁便将今日前往金墉城行台一事一一禀报,眉目中闪过一丝忧虑:“行台顽固如此,若陛下南征,臣实在不知将何以继,恐误大业。”

元澈却道:“行台台首,朕有心属,只是如今不宜外宣。况且此番陆归出镇荆州南阳、镇东将军吴玥守豫州,洛阳有卿,不至于此。倒是有一件事,皇后先前自请回长安,十月份皇后生产,届时只怕难行,朕即将南征,护送皇后返回西京,日后还要劳烦徐卿调度。”

徐宁神情则颇为凝重,思索稍后才开口道:“陛下既要南征,洛阳兵力只怕有所不足。先前镇东将军曾挟一千长安士卒参加封禅,如今又要接掌豫州,司州军也将脱离。如此,何不让这些军队暂充宿卫?”

徐宁虽然建议接手吴玥这部分士卒,但内心也是极为警惕。最常规的做法就是将军队重新打散隔离,逐一审查之后再将其纳入宿卫之中。如此,即便吴玥在军队动了什么手脚,也能最大程度地清洗掉。

“既要充宿卫,便免不了清查,那一千禁军出身的人也便罢了,本是自己人。”元澈沉吟着,“倒是原镇东将军府人,多是世族子弟,此番东巡,也算有功无过。若大肆盘查,难免不心生不满,于你立足于洛阳,也不是好事。”

“是!”徐宁闻言,虽对于不能大榄军权而略感遗憾,但也暗自欣喜。皇帝愿意将他留在洛阳,至少这个行台台首的位子有了很大希望。

君臣二人又稍叙一会,待徐宁告退后,元澈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神情不乏凝重。

傍晚时分,元澈仍在批阅奏章。周恢走上前来,低声耳语道:“听说皇后今天杀了两个和尚。”

难渡

皇后杖刑至两沙门暴毙一事顷刻被各方知晓, 然而传播范围却仅仅在零星官员之间。僧曹的设立骤然了无讯息,大部分人都意识到这是中枢叫停的前兆,因此也不热衷于去打什么抱不平。但此事一旦过江, 便被大肆宣扬,尤其在扬州一带流传更甚。

由于陆归仍未寻到, 苏瀛也不敢轻易离开建邺。此时, 都督府内的一座阁楼中,一名年轻儒将端坐席上,此人乃是都督扬州、江州诸军事的苏瀛。而坐在其对面宽袍缓带的年轻人, 则是刚刚从洛阳归来的虞槐序。

江东执政本土化乃是当时征服吴土后的权宜之计,吴国本地门户在苏瀛的执政下, 也不乏内斗。其中,与陆氏交好并有心向北用事的顾家、朱家、沈家等世族, 自成一体,而虞氏等人多依附州郡。苏瀛通过借力打力, 平衡各方,总算在扬州取得可观的局面。

此时, 苏瀛望着对面为自己效力已久的后生, 神情也颇为淡漠,沉默片刻后才道:“你能得见徐散骑,也算是意外收获。然而如今扬州局势紧张, 擅自联络中枢重臣,若被外人得知,难免弹劾。若使物议沸腾, 统将徒生嫌隙, 那就真是我这个刺史之过了。先前一直将你安置在城外,也实在事关大局, 希望你不要介怀。”

虞槐序见苏瀛对自己取得的这番成果并不满意,反倒有些指责的意味,有些不安道:“卑职明白刺史忧虑,臣与陈留王氏关系恶劣,更不为荆州所容。只是臣既出功臣之门,也当为父亲全一忠烈家声,怎能见陆氏有悖逆之迹而闭口不言?此中原委,唯有面陈都督,方能安心。”

苏瀛却抬手一止,道:“陆氏有悖逆之迹?你可有证据。”

虞槐序道:“皇后曾与陆别驾密谋于室,恰逢有二人撞见,俱被杖杀。而镇东将军吴玥,本应还都,归还州府兵马,再任豫州,如今却未轻动,缕诏不归。”

讲至此处,苏瀛的神情已经不乏凝重:“难道陆氏还要联合豫州,谋夺我扬州?”

“不然陆归何以诈隐,至今不出?”虞槐序见苏瀛仍十分淡定,于是情急道,“刺史一向秉国为公,又得圣眷,沉浸江、扬日久,实不知洛阳凶险。刺史或不想与陆家见恶,避免兵戎相见,然而陆氏所谋乃是易鼎,又怎会念刺史这一份胸襟。如今江州不乏陆氏封地,豫州又早已与行台媾和,扬州早已成孤势,刺史此番乃是居于险地啊!”

苏瀛闻言却干笑两声:“我坐居大江,执掌两州,兵马骁勇,悍拒疆场。司州陛下亦非孤立,南征大军六万,已下陇过关。陆氏名门贵戚,此事涉及谋反,干系甚大,槐序你或许此番受惊,听信旁人危言,不若先行归家将养,不要做无谓之忧。”

“可是镇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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