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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节

 

不过张华与贾后也并非全无意见分歧,在废杨太后和废太子司马遹一事上,张华都与贾南风作过抗争。不过前事张华妥协,后事贾南风妥协,两方都未因此产生嫌隙,张华在帮助戚族贾后的同时,匡扶国祚,力保皇嗣,两者之间其实并无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也是陆昭对魏钰庭的意思。

当然,张华之后位居司空也是陆昭对魏钰庭颇为含蓄的表达,至于谁是司马玮就需要魏钰庭自己仔细咂摸了。

司徒府内同样不平静。匣内的晋武帝十三王列传早已传入了吴淼手中,吴淼深深锁眉,皇后这个时候派人暗送这份抄本显然是想向他传达什么信息。

晋武帝司马炎在位期间曾封十三王,其中有不少人卷入了八王之乱。但其实如今局面虽然有诏令倾向于宗王,但宗王手中的兵权远达不到八王之乱的程度,而这十三王中又有早夭者。因此对比如今享有爵位的几名宗王,吴淼率先划去了汝阴哀王、东海王、代哀王、新都怀王、清河康王、成都王、城阳殇王、始平哀王、渤海殇王等人。而其中登基的惠帝、孝怀帝,自然也不在考虑之列。

最后吴淼将目光锁定在楚王司马玮、长沙王司马乂、淮南王司马允、吴孝王司马晏这四人身上。

吴淼紧接着排除了楚王司马玮。虽然司马玮是为贾后利用,又为贾后诛杀,但整个事件涉及类似他这种身份的人并不多,只是张华和贾后小范围的谋划。随后他又排除了司马晏,在整个八王之乱中,司马晏对于洛阳政局没有太大的作用,最后死于汉赵乱军。

至于司马乂,吴淼也否决了。诚然司马乂是八王之中材力最高者,但其所为仅仅依凭晋惠帝与长安这个大义所在,拉打各方,但同样并不涉及他这种三公的高层权斗。

而淮南王司马允便不同了。司马允在任淮南王之前曾封濮阳王,又曾被晋朝执政高层议为皇太弟,这与如今的濮阳王元湛的处境极为相似。且司马允有一同母弟弟,元湛亦有同母弟。司马允有国相刘颂,曾执掌晋朝律令,而元湛的母族姜氏亦曾把持廷尉。

司马允在朝中一直有一支强悍的力量,其力量的组成从他的濮阳国首任文学便可见一斑。首任濮阳国文学乃是刁协,其后任东晋尚书令,乃是汉末魏晋拾起颍川荀氏荀爽的姻亲。而接任刁协的第二任濮阳国文学便是荀氏本支大宗,荀彧的玄孙荀崧。前者曾任颍川郡守,后者则是实打实的兖州豪族。其后司马允在竞争储副抵抗赵王司马伦中兵败而死,荀氏又转投赵王,并以女嫁与司马允的同母弟弟吴孝王司马晏,也实在难称有节。

司马允首次登上政治舞台则是在贾后夺权阶段,其人作为制衡后党的藩王被诏入洛阳。

一切所指似乎有所明确,按照此节来看,司马允当指濮阳王元湛,而荀崧当指王峤。

吴淼将司马允一卷展开,取出削刀,默默叹了一口气。

待顾承业拜访过魏钰庭出府后,铜驼街上的扈从们也早已转了回来。

回到府内,顾承业打开装有晋武帝十三王列传的匣子,将司马允一卷取出,只见竹简上所有刻有“荀崧”的地方全部被削掉了。

顾承业将被削去的一节竹简交给一名亲信:“去禀告皇后,两边的事都成了。”

陆昭于深宫之中等待,终于雾汐拿到了从宫外送进来的两支竹简。其中张华列传中,竹简上书“华白帝以玮矫诏擅害二公”。而晋武帝十三王列传中,则是将含有荀崧的部分全部用刀削掉了。

其实在徐宁下诏封元湛为濮阳王的那一刻,王峤就成为了陆昭必须干掉的目标。当然,元澈在为赐诏时,应该也不无这方面考量。若濮阳王能在洛阳占据主动,则意味这陆氏全面败退。若陆氏赢的政变,那么陈留王氏也必然受到重创。

而干掉王峤的想法,陆昭不能宣之于表面。如果陆家在兵变中通过武力干掉王峤,那则会让陆家和兖州世族矛盾直接激化,并不利于稳定之后的朝局,也不利于陆家摘取最后的胜利果实。最好的方式是通过引入第三方,通过能够代表皇帝利益的人进行背书,在既定程序内除掉王峤。对于此节,陆昭也要先试探吴淼,看看是否得到吴家的支持。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陆昭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来作一个最后保障。如果这一胎是男孩,那么传承有序,濮阳王自然不足为患。但若是女孩,一旦南方战事不利,甚至国君战死,濮阳王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因此在这场政变后,必须要解决濮阳王元湛的处理问题。而杀死王峤,处理濮阳王陆昭都不需要动任何手指。因为只要王峤一死,濮阳王系没有一人在政变中起到关键作用。即便其人占据洛阳,替皇帝伸张大义,甚至于因皇帝战死想要以皇太弟而继位,但因威望不具,根本无法摆平功臣群体的利益。

当然,历史上也有特例,譬如当初拥立汉文帝的那帮老臣也是这么想的,却没想到碰上了一个狠茬子,但汉朝那几个老功臣又怎能和如今的门阀势力相比。

没有代表其政变利益的庞大世族陈留王氏撑腰,濮阳王门下的属官们、世族们又怎么甘心看到胜利果实拱手于他人,因此必要对政变的其它参与者发起猛烈的攻击。届时,吴家由于人丁不旺,无人出任濮阳王属官,魏钰庭也非濮阳王一系,两人就必须想办法全力支持陆家,确保陆家仍然有权势。这是确保陆、吴、魏三人联盟最稳定的核心。

兵变前夜,天色如墨。在所有人眼中已经失去禁军、失去录尚书事、失去荆州军镇支持甚至失去皇权大义的皇后,在樊笼般的殿宇中,茕然而立。

劫变

九月初三前夕, 洛阳各大寺院僧众以及行台、中枢众臣皆入宫参加禅修法会。然而这一日,灵岩禅院的秀安法师忽然由益州军护送、彭廷尉陪同,抵达洛阳。

眼下, 所有的台臣都将入宫,前往宫城西千秋门附近的宣光殿, 而皇后则在宣光殿南的浮图所, 由玄能法师、昙静、昙攸等人主持持咒法会。此时的徐宁身着朝服,但朝服内着贴身细甲,腰左悬玉具, 已经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他时不时地打探着入宫朝臣的情况,行台和中枢都如约而至, 只是吴淼与王峤二公至今未见。

秀安法师入洛并不在他的计划中,然而其作为玄能法师的师兄, 又持益州刺史、北凉州刺史的亲荐书,在此敏感的时节, 洛阳方面也绝对不敢怠慢。因此,千秋门附近很快便有一部分宿卫出宫迎接, 护送其入洛。

徐宁在殿前来回踱步, 内心思考着秀安入都的种种用意。突然御道上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一名宿卫飞奔上前,情急道:“秀安法师才入洛都, 便遇贼人冲杀,遁入乱巷,洛阳令正在派人追查。此外彭廷尉也下落不明。”

“贼人冲杀?”徐宁一惊, 第一个反应是佛门法统之争。

玄能法师作为亲传法嗣兼任沙门统, 意味着在佛教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而在这场皇家举办的一系列法会上,秀安身为玄能的师兄, 很有可能想要借此机会分走光辉。玄能、亦或是入玄能门下的昙静、昙攸等人,必然不忿于秀安贸然入都。

再往第二层猜想,则是秀安出事完全是有人策划,引导时流关注到玄能、昙静与昙攸等人身上。

而彭耽书更是益州刺史的爱女,在洛阳出此恶事,那么无论如何,有司都要介入审讯,不得不给益州方面一个交代。

不过具体原因徐宁也难以断言,只能先传令道:“命人前往浮图所看一看,问问玄能等人知不知此事。再传令浮图所附近宿卫,封锁法会场所,禁止任何人出入其中。”

待一名宿卫离开后,徐宁又嘱咐左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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