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她微颤着,呐呐重复:“对,没错,臣女喜欢殿下……”
呜呜呜……
吓坏了
曲凝兮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落萤台的,因为极度的紧张,让她的脑袋一阵空白恍惚。
在她短暂的人生中,从未跟死亡如此接近过。
真的会死,悄无声息死在这宫里。
方才急智之下的胡言乱语,不知道裴应霄信了没有。
顾不上什么清誉脸面,曲凝兮只想活着。
依稀记得鸣恩好像劝了句‘尸首不太好处理’之类的,也不知是否她听错了。
最终,太子殿下未曾多言其他,就这么放过了她。
她暂时全须全尾的出来了……
是顾及到她的身份么?元宵佳节闹出曲家姑娘的命案不好收场?
可在这偌大皇宫,暗中弄死一个人实在太简单了。
尤其是以裴应霄的完美伪装,谦谦君子,压根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
甚至怀疑本身就是一种亵渎,太子殿下仁善之名,大桓稚儿皆知。
听说太师大人还曾经跟陛下谏言,把太子放去军营历练;一国储君,过于心慈手软,有失果敢。
陛下没有听从太师的建议,不过在东宫已有太傅的情况下,另行派遣了宁威将军督促教导。
据悉这位将军心性坚毅,深谙谋略之道……
如今看来,太子把陛下一起骗过去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妇人之仁?太师还为此忧心忡忡?
这是欺君之罪呀!
曲凝兮越想越觉得自己难逃死劫,游魂似的回到了绛钰宫,银瓶正在找她。
“小姐,你上哪去了?”
银瓶的语速带有几分急切,抱着铜炉过来,道:“奴婢去暖阁找你,都没看到人!”
曲凝兮轻轻呼出一口气,扭头看她:“我在附近转了一圈……银瓶,暖阁里有其他人么?”
“小姐为何这样问?你见着谁了?”
银瓶抬手搀住她,努起嘴巴道:“奴婢进去时,谁也没瞧见。”
没有?二皇子不在里头么?
这会儿曲凝兮也没心思去探究此事,“罢了,我们快些进去吧。”
差不多要开始放烟花了。
曲凝兮打起精神来,回到宴席中,伴随在皇后身侧。
银瓶不好多嘴追问,安静的跟在后面。
曲皇后小憩过后,重新上了妆容,掩去疲态。
白日她接见了官眷命妇,还要操持这么大一场宫宴,哪有不累的。
现在要陪同陛下一起,带领一群人去赏灯看烟火。
众人酒足饭饱,看尽歌舞,正好溜达溜达。
沿途宫灯被巧妙布置,高低错落,无不精美,叫人惊叹它的神仙绝艺。
而大家所要观赏的,是特制的双龙戏珠琉璃灯和绢纱转鹭灯……
是非常巨大的几盏灯,鬼斧神工,所造成的效果也颇为震撼。
这么大的琉璃灯,璀璨明亮,惊奇夺目,引得文臣技痒,随性做诗一首。
陛下对此乐见其成,龙颜大悦,随后的烟花,也钦点了两人出来赋词。
史官如实记载下这君臣同乐的一幕。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灯盏上,为之称奇。
一直半垂着脑袋的曲凝兮,悄悄抬眸,瞥向了对面。
是太子的位置,他的雪羽鹤氅极为醒目。
灯光下,秀致俊颜,浅笑嫣然,温和又无害。
他莫不是故意经常穿白衣,以此迷惑旁人?
现在曲凝兮看他什么都觉得可疑,哪怕光站着不动,她都能分析一番。
冷不防,偷摸摸的打量被抓个正着,那人似笑非笑的冲她回望过来。
“!”曲凝兮顿时吓个半死,慌忙不敢再看。
小鹌鹑似的缩着脖子,后悔自己没管住眼睛。
明明巴不得太子殿下忘掉她这个人才好……可越是害怕,越忍不住去留意。
……有些人活着,但感觉随时可能死去。
往后,该怎么办呢?
曲凝兮心绪不宁,赏完那绚丽的烟火,很快便告退出宫,返回安永侯府。
她不敢多做逗留,唯恐在这宫里又发生些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回到家里,已然更深露重。
今日的尚京,是个不夜城,街道上闹到通明的人都有。
曲凝兮洗漱过后,安歇下来。
她把自己缩进被窝里,一度辗转难眠。
屋里的炭盆恍如摆设,四处冷飕飕的,好不容易熬小半个时辰睡着了,紧接着就被噩梦缠了半宿。
梦里光怪陆离,一时看到了口吐人言的狡猾狐狸,一时又发现狐狸变成一头白狼,眼珠子还是赤红色。
它利齿泛冷,嗷嚎着要饮血啖肉!
飞扑上来的那一刻,白狼的面孔突然化作裴应霄,人面狼身,无比可怖!
曲凝兮被梦中情景直接惊醒,外头天际青濛。
她浑身冒着冷汗,整个人虚软无力,发起了高热。
曲凝兮病了。
病中还不忘惶恐,害怕太子殿下派人来杀她灭口。
那张点缀着泪痣的昳丽容颜,在她眼中简直跟恶鬼无异,她竟然敢说倾慕于他?
曲凝兮的病情反反复复,一连延续了五六日。
茴清苑被药味笼罩,不仅她口中发苦,呼吸间都满是苦涩味。
大姑娘从夜宴回来就倒下了,孙嬷嬷一边遣人去请大夫,一边把银瓶叫来训了一顿。
出门前再三叮嘱要带好斗篷和手炉,谁知还是被冻到了。
银瓶没敢细说宫里发生的事情,耸搭着眉头听训。
孙嬷嬷是皇后娘娘赐下,身负教养曲家大小姐之职,若是她察觉了什么,必定会禀报给宫里。
银瓶不提,曲凝兮自然不会主动透露二皇子的心思。
主仆二人就这么默契地无声揭过此事。
养病期间,二姑娘曲婵茵来了几回。
她闻着茴清苑里的药味,直叹自家流年不利。
“大姐姐也病倒了,咱们是不是该去一趟庙里烧香拜神?”
节前那会儿陡然降温,下了一场春雪,她们的父亲不慎感染风寒。
娘亲要照顾他,两人没去参加宫里的元宵夜宴,还没好齐全,如今又病了一个。
更别说,家中小弟也正在吃药。
不过他是自找的,小小年纪脾气大,刚开年就跟吕国公家小孙子打架,折了一条胳膊。
眼瞧着书院快开学了,毛笔都握不住。
府里几个主子不安生,底下人跟着不松快。
曲婵茵往三个院子跑,挨个探视。
到了曲凝兮这里,坐下就不肯走,“姨娘给爹爹煲了粥,让我去督促三郎的功课,我才不想去……”
小弟调皮,不肯在学业上用功,旁人能帮什么忙。
“姨娘有心了,”曲凝兮道:“你别管三郎,到时夫子会告知父亲。”
“我没上过书院,也管不了他。”曲婵茵轻哼一声。
她是庶女,没资格去学堂。
曲凝兮听出她话语里的憋闷之意,想了想道:“你要是想去,我跟娘亲说说看。”
“大姐姐是在可怜我么?”曲婵茵两手捧过茶杯,接着道:“可惜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