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曲凝兮初经人事,回想昨晚,他虽说用衣裳掩盖没给她瞧见,但委实有些?后怕,她几乎疑心要被他给撑破了……
正在做心理建设,娴青在外间叩门,轻声?禀报道:“太子妃,元荣夫人来了。”
曲凝兮一时没听清,“你说哪位?”
娴青已经走?了进来,转过屏风,口齿清晰:“是陆家的老夫人,她听闻殿下大?婚,闹着要来见太子妃,谁都拦不住……”
也没人敢拦,因为元荣夫人的身子骨不好?。
竟然是她?!曲凝兮心下惊讶,不敢怠慢,连忙让银杏去把她的衣裙拿来。
匆忙更衣梳头,出去见元荣夫人。
陆家的老太君,元荣二字乃是陛下亲赐封号,享无上尊荣。
只是,她老人家多年不曾见客,曲凝兮一次都没见过。
晚间裴应霄才说明?日带她去陆府,不成想,当晚老夫人竟然入宫了。
实在是巧了。
裴应霄在留听阁接待了元荣夫人,这是他的外祖母,今晚由陆焰花陪同来到东宫。
曲凝兮到时,茶水早已奉上,里面也没什么外人。
放眼望去,有融月鸣恩几个心腹。
只一眼,曲凝兮就知道为何?老夫人不见人了。
她满头银丝,面容倒是不怎么憔悴,可?那双能瞧出昔日美丽的大?眼睛,竟然呈现一种近乎天?真的呆滞。
明?明?是老人家,却像是无知稚儿。
这般神态,是掩盖不住的,旁人一见便知,元荣老夫人竟然意识不清了。
曲凝兮猛然一阵心酸,或许容不得她这个小辈来同情她,可?是老夫人的神情举止,实在叫人不忍。
她定然是受不住打?击,才会变成这样。
裴应霄走?了过来,牵起曲凝兮的手,到元荣夫人跟前行礼。
低声?道:“给外祖母磕个头。”
他一掀袍角,与她一道跪下,还没落地,就被老夫人给阻止了。
“别跪别跪,让我看看新娘子。”
元荣夫人好?像有一瞬恢复了清明?,同寻常老人一样,笑?意盈盈的打?量曲凝兮,“真不错,水灵灵的小姑娘……”
她扭头看向一旁陆焰花,道:“训庭大?喜之?日,怎么不见宴请宾客?端些?糕点上来吧……我实在是馋甜食……对了,我前些?日子好?像打?了一对金镯子,给出去了么?”
元荣夫人越说声?音越低,到后面,仿佛是自言自语的碎碎念。
裴应霄给了她一块糕点,温声?道:“不可?多吃。”
老人就跟孩子一样,不阻止就无止境地闹着要吃甜食。
“那对金镯子早就送出去了,外祖母忘了?”十几年前的事情,她记混了。
元荣夫人得到了一块蓬燕糕,滋味清甜,她很高兴。
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是啊,金镯子送出去了,给了儿媳妇……那我此番过来,岂不是没有贺礼?”
她抬手在自己发间摸索,什么也没找到。
担心她不慎伤着自己,婢女并不给她佩戴首饰。
陆焰花阻止她,“祖母别忙活了。”
曲凝兮点头附和?:“外祖母能来看望晚瑜,就已经是最好?的祝贺。”
“新婚哪能没有贺礼,”元荣夫人不同意,“回头我让逸其准备,绝不能落下。”
她说了个曲凝兮没听过的名字,笑?眯眯地轻抚她的手背。
裴应霄纵容轻笑?:“那就多谢外祖母了。”
曲凝兮跟着道谢,瞅着他们两人如出一辙的笑?容,忽然惊觉。
都说太子殿下的昳丽颜色不是肖似生母陆皇后,而是来自于?他的祖母,也就是当今太后。
曲凝兮能看出来,太后娘娘年轻时候是位美人,但是无从判断她和?太子有多像。
这会儿她倒是觉得,元荣夫人与太子的形貌更加相似,尤其是她笑?眯眯时,无人会怀疑二人之?间的血缘关系。
几十年前的老夫人,定然风华绝代。
裴应霄和?陆焰花一左一右哄着元荣夫人,什么话题都顺着她。
老人吃了一块糕点心满意足,没有闹着要甜食,不过一再?提起金镯子,说是陆家的传统,每个新娘子过门,都得特意打?造一对。
她拉着裴应霄絮絮叨叨,让他别忘了。
直到老人露出疲态,才用轿子把她安生送出宫去。
人走?后,裴应霄敛去笑?意,浑身笼罩了黑夜的深沉。
“殿下,回屋吧。”曲凝兮主动去握他的手。
裴应霄任由她握着,被牵着走?,他语气低缓:“因你之?故,她难得说了那么多话。”
还说了好?几个已故之?人的名字。
曲凝兮听了,回道:“老夫人是否心情愉悦,若能叫她开心,我可?以?常去探望。”
裴应霄一摇头,“她大?多时候不认人,也不爱说话。”
日日无忧,沉浸在她自己的一方天?地中,不被外界打?扰。
元荣夫人的病不是一日两日,裴应霄这会儿倒不是难过,而是带着一种不再?挣扎的麻木。
这么多年,太多个日夜,无力变更的结果。
甚至他不想改变,就让老人家剩余的日子沉浸在梦里,或许不是坏事。
至少没有仇恨,没有锥心之?痛,心宽体健。
艾兰打?了一盆温水进来,曲凝兮伸手,拧了热乎乎的帕子,给裴应霄擦脸。
她细细描摹眼前这张俊颜,狭长的眸子,挺直的鼻峰,单看就赏心悦目,合在一起更是巧夺天?工。
可?能用词不当,但是这般恰如其分的美丽,着实叫人惊叹。
他眉骨优越,弯起眼睛时,足以?骗过天?下人,“殿下一笑?,冰雪初容百花绽放。”
“你从哪学?的安慰之?词?是在哄孤开心?”裴应霄抬了抬眼皮。
“我可?不是故意哄你,”曲凝兮一脸老实:“训庭生得好?看,与老夫人很像。”
他倏地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你看出来了?”
“什么?”
“孤和?外祖母,何?处相似?”
因为差着辈分年龄,又?是不同性别,真要看出多么相像也不容易。
曲凝兮回道:“是老夫人笑?的时候,和?你很像,她年轻时,莫约是个聪慧狡黠的小娘子?”
裴应霄不答,定定望着她好?半晌,才幽幽道:“是啊,她以?前很聪明?。”
他长臂一伸,把曲凝兮揽入怀中,埋首在她颈畔,双手紧紧抱住了她,用了不小的力道。
曲凝兮乍然被圈住了,整个人被勒得隐隐发痛,“训庭……”
他不仅没有松懈力道,还低低笑?了起来。
曲凝兮察觉到不对劲,丢开了手里的帕子,问道:“你怎么了?”
“训庭这个名字是她取的,”裴应霄缓缓抬起头来,眼眶微红,泪痣妖冶,此刻他仿佛来自深渊的魔君,眼底好?似流淌着一抹冰凉:“想听听看么,我的名讳?”
“是陆训庭哦。”
“什么?”曲凝兮愣住。什么意思?
她完全没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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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 曲凝兮一直窝在裴应霄的怀里,心里惊涛骇浪。
明明晚膳后他都喝了避子汤,但入睡时, 显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