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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节

 

风吹动桌上那一沓厚厚的纸,窸窸窣窣,这都是青年昨夜睡不着时默写下来的,而远处,青年已越走越远。

裴有卿离开

回到自己院子。

刘安与元丰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正在屋中说话,看到裴有卿回来,两人立刻起身迎了出去:“世子。”

裴有卿与他们点了点头,他也没想着再留下歇息,只想着早些离开,遂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就走吧。”

两人答:“都好了。”

刘安进去拿东西,元丰感觉出裴有卿说话有些沙哑,遂也转身进去倒了一盏凉茶给他,等裴有卿喝茶的间隙,元丰开口:“世子,还有一件事……”

裴有卿循声朝他看去。

元丰正要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女声:“世子。”

裴有卿往外看,见是追月。

比起裴有卿刚带她回来时,如今的追月是越发瘦了,原本还有些圆润的小脸如今都瘦出了尖下巴,两颊凹陷,衬得一双眼睛倒是更大了,然她天生一张圆脸,过往时候瞧着喜庆,如今这样瘦反而不怎么好看。

她仍旧站在外面,没有裴有卿的吩咐,并不敢进来,只一双眼睛依旧眼巴巴看着裴有卿,见他看过来便问道:“您要走了吗?”

裴有卿看到追月方才想起她的存在。

他这阵子实在太忙了,回自己的院子都少,即便回来也是匆匆来又匆匆走,有时候都只是在这睡一觉便又出去了,又岂会注意到她?此刻瞧见方才想起还未安排好她。

裴有卿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走出去。

他站在追月面前与她说话:“是,我要走了,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追月哑口无言,她双手用力揪着自己的袖子,沉默许久方才鼓起勇气抬起头:“我……”看着面前温润的青年,她想说能不能跟他一起离开,可看着青年比从前明显要沉默要陌生的脸庞,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吐露。

那一刹那鼓起的勇气又全部泄了个干净。

她两片嘴唇轻轻嗫嚅一番之后遂又重新埋下头,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摇了摇头。

裴有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她。

当初问她家人可还在?若是还在,他便喊人送她回去。

可听她说,她是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太多被爹娘用一两银子卖了,十几年过去,他们长什么样,她都不记得了,这样回去,恐怕还是逃不了来日被卖的命运。

终是因为他的缘故,裴有卿也于心不忍,沉默半息后他便发了话:“那就留在这吧,我这平日也没什么人来,元丰也在,你就在这待着,有什么需要就与他说。”

“若是哪一天不想待了,你就问元丰要盘缠,他会送你离开的。”

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法子了。

“……好。”

追月点头应了。

裴有卿见她同意,便也未再多言,正好刘安拿着包袱出来与他说“世子,好了”,他点点头,便大步往外出去了。

追月看着他被人簇拥着离开的身影,追了两步,她张了张口,却又什么都没说,沉默地留在了原地,注视着他越走越远。

心里空荡荡的,要说难过却也不至于。

……

骑着马离开裴家的时候,裴有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府邸。

烈日当空,那座古老庞大的府邸依旧伫立在那,门前的两尊石狮子也仍旧威风凛凛,一切都好像是最初的模样,可又好似哪哪都不同了,这座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府邸,如今已无法让他再生出一丝亲近和安心。

他沉默凝视。

几瞬呼吸之后便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开了,他一路未停,直到到东街的时候,忽然扫见几个熟悉的身影。

远处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正策马而来,他们伴随着朝阳,骑着烈马,风扬起他们的衣袍和墨发,而他们结伴说笑着。

刘安也看到了他们。

在看到其中一个熟悉的人影时,他忍不住呐呐道:“二公子……”

他被人簇拥在其中,一边是诚国公府的小少爷,一边则是义勇伯府家的二少爷,三个年纪相仿的少年郎正策马往书院的方向赶,路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十分热闹。

二公子自然是不会与人打闹的,但那张从前孤僻阴郁的脸上竟也挂着些许笑容,迎着朝阳,眉眼看着竟十分明朗。

还未见过二公子这样,刘安看得不由愣住了。

直到三个少年骑马走远,他都迟迟未能回过神,而是追随着少年离开的方向看过去,还是裴有卿率先回过神,他亦看着裴郁离去的身影,却未上前打扰。

眼见少年越走越远,他便收回视线:“走吧。”

他说完之后继续策马离开,快至守经街的时候方才再一次驻步,看着那熟悉的街道,他恍惚间仿佛看见一个温润的青年曾经无数次骑着马去往那,他知道那是他,可如今他却只能留在原地,仿佛有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他,让他无法过去。

时间把过往和如今劈成了两半,他再也无法去靠近他心爱的姑娘。

裴有卿在这沉默地不知道驻足了多久,久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他也没有离开,最后还是刘安小心翼翼喊他:“世子……”

浓睫微颤。

裴有卿的思绪终于收了回来。

眼睛似乎都花了,他眨了眨眼,垂眸,烈日照得他额头发汗,他哑声说:“走吧。”

之后不等刘安再说,他便驱马离开了。

烈日拉长裴有卿的身影,他从最繁华的街道驶向城外,身后的身影从多变少,最后只剩下他自己和刘安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

云葭知道裴有卿离开已是几天后的事了。

过了芒种,天气一下子就变得多变起来,一会儿下雨一会儿晴天的,有时候一刻钟前还艳阳高照呢,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是一番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过一会却又雨过天霁,真是估测都估测不到。

那是一个阵雨过后的日子。

她正坐在屋中的湘妃榻上看书听雨。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雨声稀稀拉拉暂停,云葭手里一本关于游记的书也正好看到结尾,正想起身去书架换一本,惊云便拿着帕子扫着身上的湿润进来了。

她未被雨淋到,然今日有风,那雨水随风斜入打进伞下,她也就被沾了一身水汽,进来看见云葭,她便说道:“裴家三夫人来了。”

冷不丁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云葭的反应明显慢了半拍,过后她方才说:“好端端的,她怎么来了?”

她与这位裴三夫人的关系不算远却也不算近。

裴三爷与裴三夫人在裴家向来是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之后一次外放,一家三口更是彻底远离了燕京的喧嚣,即便是前世,她嫁到裴家之后,与这位裴三夫人的关系都称不上多亲近,更不必说如今了。

但既无恩也无怨,平时见到面也能说几句话,虽然不清楚她为何而来,但既然来了也没有避之不见的道理。

“在哪?”

她问惊云。

惊云答:“让人在花厅坐着呢。”

云葭点点头,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便过去了,雨后的天,即便是夏日也透着一股子舒爽,她一路从漆红色的九曲长廊穿行而出,绿衣薄衫,随风拂动,自添一丝凉快之意。

至花厅,果然瞧见一个熟悉的妇人坐在客座上,手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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