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节
龊的念头,我自己都觉得我该死。”他放在身子两侧的手不知何时轻轻颤动起来,带动着声音也变得微微颤抖起来。
头重新埋了下去,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裴郁不是不知道,只是从来不敢去想,他怕想得越多便越难受。
是这样默默地守在她的身边享受她给予的关怀和亲近,贪这一时欢愉,还是从此就做她一个合格的弟弟,老老实实,不再有一丝逾越的心思,从此常伴于她身侧,看她成亲嫁人与别的男人琴瑟和鸣。
裴郁以为自己可以做朝生暮死尽得一时其乐的蜉蝣,可真的临到此刻,被人坦白着揭露这个事实,他却发现他竟然害怕了,畏缩了。
他既不想被他知道,也不希望以那样的身份陪在她的身边。
他想他是天真了。
他为自己编织了一个属于他的美梦,可如今,美梦醒来,想到她有朝一日会和别的男人相爱,会和别的男人牵手亲吻,他就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沉默的裴郁
樊自清看着少年脸上的神色几经变化,却迟迟未能回到原本的沉寂模样。
他从前总觉得他这个小师弟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过单一了,小小年纪就看着这般老成孤僻,实在不好,也实在有些没意思,他如今虽然也不爱与人来往多言,可他年少的时候也曾像五陵少年一般走马长街、结伴同行、肆意喝酒扬歌……可不是像裴郁现在这样的。
如今这世上与他亲近的已经没几个人了。
裴郁算一个,他年纪又最小,樊自清便总想着多照顾他一些,要是能瞧瞧他脸上有别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情景,那就最好了。
可如今真的看到了,这个中滋味却并不算好。
如果少年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是这副破碎脆弱的模样,那他宁可他这辈子都是原先那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
看少年这样。
樊自清这心里也被他搞得有些闷闷的难受。
樊自清看着裴郁兀自沉默了好一会,他张口欲言,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他难得长叹了口气,而后抬起胳膊轻轻拍了拍裴郁的肩膀,低声同他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其实也知道少年并不是真的要他的回答。
就算他真的回答了,少年也不见得能听,这世上有些东西有些事情只能靠自己去想通,自己想不通的时候,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樊自清没做误人子弟的那位。
既然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便不作这方面的回答,所以樊自清沉默半息索性另择了话题与人说道:“等老头祭日到了,我来接你。”
本来他也不确定那段日子自己在不在燕京城。
他每年都会出去游历一段时间,今年原本是计划在这个月,但见裴郁现在这副模样,樊自清决定今年还是先推迟行程吧,免得他这向来少言又不知道与人沟通的师弟回头真的出什么事。
马上就到秋闱了。
可不能在这个要紧的节骨眼上出事。
樊自清说完只瞧见裴郁点了点头,低低答了一声嗯,除此之外别的话却一句都没有。
少年这般模样,让樊自清长眉更加紧蹙了,他心中担心裴郁,却也知晓这个时候与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他索性也不再多说什么。
走之前樊自清又抬手轻轻拍了拍裴郁的肩膀,留下一句“有什么事就来与我说”,听少年再次低低应了一声,樊自清也不确定他有没有真的听进去,但这会也不知道能再说什么了,樊自清又看了裴郁一会,见少年一直垂眸低着头隐于黑夜之中,他心中又长叹了口气,然后便先越过他往外走了,没让裴郁送他出去。
走远了。
他回过头,还能瞧见少年留在原地。
那白衣少年的手里还提着那盏被风吹得有些明明暗暗的灯笼,天色昏暗,少年独身一人站在潮湿的雨夜之中,显得十分孤独寂寥。
这一刹那——
樊自清十分后悔自己先前和裴郁说了那样的话。
虽然先前裴郁说话时也少言,也沉闷,但他还是能够感觉出少年跟以前相比改变了许多。
可现在,站在不远处的少年似乎又变成了从前的模样。
茫茫天地间,仿佛只有他孤身一人,他走不出去,也无人能走进去。
如果他没开这个口,或许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然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后悔药,而且樊自清很清楚他说的那些话必定会经历发生,裴郁想要相安无事岁月静好的美梦终究会被现实打破。
如果他继续再这样下去,徐家人肯定会探查到他的心思。
与其到时候被打一个措手不及,与徐家人不知道该怎么相处,还不如由他先来做这个恶人。
这样想着。
樊自清狠心咬了咬牙,还是扭过头,抬脚离开了。
裴郁知道樊自清已经离开了,但他依旧留在原地,没有动身。
天色漆黑,四下无人,他站在原地去想樊自清刚刚与他说的那些话,他让他好好想想,可他又能想出什么呢?
但凡他能有一个好的法子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