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节
虽然睡了这么久,可云葭显然被那一个又一个的梦境折腾得没睡好,这会虽然醒了,但还是觉得不舒服,她坐了起来,酸软的身子靠在床头,柔润的指腹则捏着自己的眉心慢慢搓揉着,想缓解那股子让人难耐的头疼。
其实若去细究。
云葭也说不清自己究竟都做了一些什么梦,只是觉得那些梦光怪陆离的,一会这样一会那样,一会像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一会又像是她根本不知道的。
人数也有许多。
其中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她自己其实都有些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领着她看了一处又一处地方。
但其实,她自己也记不大清那些梦境了,唯一记得的只有一个身影。
——一个跪在佛前的单薄身影。
云葭依稀记得那是个男人,一个身形单薄、头发雪白、辨不清年纪的男人,云葭不知他为何会入她的梦,只记得他在她的梦里虔诚地跪在蒲团上,背对着她,身边则站着一个身穿袈裟看不清面容的僧人。
“你真愿意用余生寿命换她得以往生?”
“是。”
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枯哑,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灼烧过,听不出他原本的音调。
“你这一生本能位享尊位,锦绣江山皆可握于你手,荣华富贵更是享之不尽,为一个根本不知道的虚妄,值得吗?”
仍旧是没有犹豫的决绝的回答:“值得。”
高僧看着男人,一句“阿弥陀佛”之后无奈道下一句:“……痴子。”
这没头没尾的一段对话,云葭自然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说话的那两个人究竟是谁,可她还是能够回忆起当时在听到那声“值得”的时候,心中那一刹那闪过的无边难过,就好像……冬日里吃了一颗极酸的梅子,酸得她只想掉眼泪。
云葭知道裴郁离开
即便醒来至今,可只要想到那个梦,想到那个男人和高僧的那番对话,云葭的心里就有些闷闷的。
这种闷涨的情绪让她的心里感到十分难受,就好像心里被人塞了一大团棉絮,而此时,那一大团棉絮正全部堵在她的胸腔之中,这让她就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起来。
手捂在自己闷涨的心口处。
云葭沉默蹙眉,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
不过是一个梦,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梦……
最初云葭也想过这个梦是不是与她有关,可不说这个梦没头没尾,就说梦中其余事物和人全都糊着一层白光,使人完全看不清他们原本的面貌,只能隐隐约约察觉出是在一个寺庙,佛祖的金像倒是真切,可其余……除了那个男人,她根本辨不清是在什么地方。
何况这世间寺庙大多长得一样,她也无法认出那是哪一间寺庙。
至于那个男人……
她就更加陌生了。
她迄今为止,知晓且认识的唯一一个满头华发的男子也就只有樊叔叔了,可论身形,那显然并不是樊叔叔。
若说别人,即便不说那满头华发,就说与她息息相关的统共也就不过那么几个人,无论是阿琅还是裴有卿,身形都与她梦中之人不同。
倒有一个人的身形与她梦中人有些相像。
可……
云葭想到前世青年站在她身侧凝望佛像时那张冷然的脸,还有那一番“不信”的话,就觉得与阿郁应该也没什么干系了,何况阿郁的声音最是好听,无论是如今少年时的声音,还是长大后更显金质玉地的华贵声音,都与她梦中人那个枯哑干涩的声音不同。
所以这个梦中人究竟是谁?
又或许她单纯是误入了别人的梦境,窥得了别人的人生?
云葭在心中胡乱猜测着,未曾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惊云打帘进来,本是想看看姑娘醒了没,未想正好看到那紫色薄纱床帐里已经坐起来的身影,没想到姑娘已经醒了,惊云稍稍呆怔了一下便放下手中的锦帘同她笑说道:“还以为您还睡着呢,怎么醒来一点动静都没有?”
云葭听到声音也回过神,她未再想先前那个荒诞的梦境,出声:“刚醒。”
声音听着有些哑。
惊云一听到她这个声音就忍不住皱眉说道:“回头奴婢让厨房给您炖盅梨汤润润肺,听着声音都哑了,估计还是昨夜淋雨的缘故。”
她边说边去给云葭倒了一盏润喉的温水。
云葭对此也未说什么,接过之后便慢慢喝着。
心里却觉得她如今喉咙哑,大抵与昨夜的雨并无什么干系,而是与那场梦有关。
半盏温水入喉,喉咙里的那股子难受劲才终于变得缓解了许多,捧着那盏没喝完的水,她问惊云:“几时了。”
惊云答她:“过辰时了。”
云葭一听这话就忍不住蹙起眉头,她没想到她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这个时间,阿琅和阿郁肯定都已经去书院了,她也就没问两人,而是问起霍姨的事。
“霍姨如何?”
惊云答:“醒了,她身边伺候的人也已经给她拿了早膳和汤药过去,霍家的人也来过了,因为您昨夜有吩咐,奴婢便没让他们来叨扰您,只让人带着去见了霍夫人。”
云葭闻言点了点头,又喝了口水,才又问:“阿爹呢?”
惊云正在给她拿今日要穿的衣裳,听到这话,回她:“国公爷也早醒了,不过他这会并不在家,而是带着陈集和季年去霍家了。”
“去霍家?”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云葭愣了下,她奇道:“好端端的,霍姨又不在自己家,阿爹无缘无故去霍家做什么?”
惊云先时听说也颇为不解,后来还是从一个相熟的护卫口中知晓了国公爷的打算,她一边把架子上昨日准备好的衣裳拿了过来,一边同云葭说道:“也不是无缘无故,国公爷觉得霍家那些护卫做事什么的实在太散了,没点章程也不仔细,便打算今日有空,亲自过去教教他们。”
她把茶盏先从云葭手里接过,之后一面替她穿衣一面继续说道:“本来国公爷是想让他们直接来家中的,毕竟家里大,但国公爷觉得他们毕竟是外男,这回头要是不小心跟您撞上,实在不便,索性便径直去霍家教人了。”
云葭知道阿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大老粗,但也没想到阿爹的心竟然这样细。
不过对于阿爹会这样做,云葭倒是也没说什么,有阿爹和陈集哥他们出手,想来日后霍姨也不会再碰到这样的事了,正好披上外裳,云葭起身下床。
她站在床前任由惊云替她系扣子,嘴里也跟着一句:“让她们进来吧。”
“诶。”
惊云应了一声,往外喊了一声。
没一会功夫,就有人如鱼贯而入,服侍云葭洗脸的洗脸、刷牙的刷牙,又有专人进去收拾恭桶之物,之后屋中便只留下惊云与和恩。
两人一个过去铺床,一个则给云葭梳妆。
梳妆的时候,惊云想到一事,又跟云葭提了一句:“对了,姑娘,还有一件事。”
“嗯?”
云葭正坐在铜镜前挑选发钗,闻言,头也不抬问道:“什么?”
惊云说:“刚刚二虎过来传话,说二公子之后这段时间打算去书院住。”
“什么?”
云葭愣了一下,头也跟着抬了起来,铜镜中显现出一张震惊错愕的脸。
这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