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节
“怎么不吃东西?”
云葭出来之后,瞧见自己刚才进去时桌上什么样,出来时还是什么样,不由笑着同沈杳说了一句,“虽说已过了立秋,但暑气还在,这紫苏汤是今日家里师傅刚熬的,又在冰窖里镇过,正解渴,你尝尝。”
沈杳轻轻嗯了一声。
她没说自己刚才一个人坐在这有些不自在。
她去过的人家不多,福安侯府是她去过门第最高的地方了,也见识过侯府的华贵,雕梁画壁、琉璃高瓦,金彩相映其中,入目皆是绚烂,那是沈家再用几十年都到达不了的高度和底蕴。
但沈杳觉得——
比起她如今所处的诚国公府,福安侯府还是差了不少。
沈杳虽然并不擅长鉴赏珍宝,也不喜欢这些东西,但也能瞧出这间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甚至还有不少西洋来的玩意。
也怪不得她那位姑姥姥还有侯府里的那些人会这样捧着这位明成县主了。
的确是不能相提并论。
不过沈杳并未去想这些。
她与云葭相处,是因为喜欢她这个人,而不是她这个身份,甚至于云葭的这个身份反而让她有些犹豫纠结。
盼着她若是普通人,那就好了,那她就可以更自在地与她相处了。
她拿起紫苏汤慢慢喝了一口,清甜可口,味道正好,身上的热意仿佛都因为这一份凉意而消去不少。
“你跟阿琅以前认识?”
忽听身边传来这么一句,沈杳一时没稳住,一口甜汤喝得太快,忍不住轻咳起来。
“这是怎么了?”云葭微讶。
她边说边去轻拍沈杳的背,又是递帕子,又是让惊云把沈杳手里的甜汤先拿走,免得她一时没握稳,回头甜汤晃荡出来弄湿她的衣服。
“……没、没事。”
沈杳一顿咳嗽,这会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异样,泪花都盈在眼眶里了。
但她还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云葭见她虽然小脸咳得有些通红,神情却还算好,便又重新坐了回去,她有些无奈地与沈杳说道:“你刚真是吓到我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沈杳又说了一句“没事”,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哑。
云葭让人又给她倒了一碗茶,让她先缓缓。
“所以你跟阿琅以前真认识?”
云葭问道。
她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那点缘分和纠葛,就是觉得刚才两人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不太对,一个是自己的弟弟,一个是自己才相交不久的好友,云葭难得生出一抹好奇心:“你们怎么认识的?”
被云葭这样看着。
沈杳也不知怎得,莫名有些不自在起来。
“其实也不算认识,就是以前见过几次面……”她含糊其辞。
能看到云葭眼中闪烁的好奇,这样的神情倒让云葭看起来比平时显小了许多。
沈杳还没见过她这副模样。
以往每次碰面,她永远都是那副高门贵女的样子,端庄、温和、却又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不敢随意亲近。
如今这样……
就像她平日跟阿裳说私密话一样。
沈杳犹豫一番,到底还是跟云葭交了底:“就是之前有一次我跟我哥哥他们出去打猎,跟徐……”
话到嘴边。
想着眼前人毕竟是那人的亲姐姐,沈杳也没跟以前似的直呼其名,而是拿“徐小公子”称呼徐琅,但第一次这样称呼,沈杳自己都觉得别扭:“跟徐小公子碰上了,我们就简单比试了一番。”
她说得简单。
但云葭知道这事恐怕并不简单。
以她对阿琅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跟女孩子比试才对,心里虽有猜测,但云葭还是问道:“他欺负你了?”
沈杳摇头,回答得倒是没有一点犹豫:“他没欺负我。”
徐琅这人看着性子不好,也容易跟别人起冲突,但沈杳也从没听说过他欺负过弱小。
可沈杳就是不喜欢徐琅。
好像在他眼中,女人就该在家里待着绣花。
所以那日她也被激出了气性,不顾哥哥嫂嫂们的阻拦,非要跟徐琅比试一场。
——虽然最后结果是她赢了。
可沈杳不是傻子,在跟徐朗比试的时候,她就清楚地认识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他毕竟是诚国公之后,沈杳纵使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在骑射这方面,徐琅要比她高出许多。
偏偏最后是她赢了。
看着徐琅被他那些兄弟笑话,他却只是随意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沈杳就忍不住生气!
她是想赢。
她是想证明女子并不比男子差,却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赢!
所以之后每次沈杳看见徐琅才会总是那么横眉冷对,不想与他有过多接触,甚至看见他就觉得烦,偏偏他是她新交的好友的弟弟……
倘若她以后要跟明成县主往来,难免要跟徐琅碰上。
沈杳沉默片刻,最后还是跟云葭说道:“你放心,我跟徐小公子没什么矛盾。”其实徐琅原本也没做什么,甚至当日还保全了她的面子,只是她心里不爽罢了。
罢了。
看在明成县主的份上。
只要以后徐琅不再招惹她,她也愿意给他一点好脸色。
她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云葭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她忽然笑着握住沈杳的手。
沈杳面露疑惑,以为云葭有什么话要交代给她,便低声问道:“怎么了?”
云葭笑着与沈杳说道:“你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跟那臭小子委曲求全,你想怎么与他相处就怎么相处,他若惹你不开心,想打想骂皆由你。”
“我啊,”云葭看着沈杳笑道,“向来帮理不帮亲。”
裴家事宜和追月结局
另一边。
裴有卿也终于回到家了。
他这次回来,事先并未通知家里,只在半个月前寄来的家信之中提过一句自己八月再回来的事。
无人知晓他今日回来,自然也没人特地去城门口接他。
门房的下人听到远处传来马蹄的哒哒声时,也没多加关注,直到马匹越来越近,熟悉的面容映入他们的眼帘,他们这才大吃一惊。
“世子?”
下人们不敢相信地纷纷迎上前去,看见裴有卿就说道:“您怎么回来也没跟家里说一声?”
比起当初离开燕京城时,如今的裴有卿无论是气色还是情绪都明显见好了许多,至少没再像当时时刻惨白着一张脸了。
但发生这么多事,如今的他到底是没法再跟以前相比了。
从前健谈的那个温润青年如今明显变得内敛了许多。
若是以前。
他自会与下人们笑着温声说几句话,如今却只是朝他们淡淡一笑,并未多言。
“父亲回来了吗?”
裴有卿翻身下马把手中马鞭递给下人之际,随口问了一句。
这几个月,他只收到过母亲和祖父寄来的家信,却一次都没收到过来自父亲的家信,当时离开他和父亲闹得并不开心,不知父亲如今气有没有消,但到底父子一场,裴有卿还是习惯性先问起他的行踪。
下人回道:“还没,这几日吏部事情多,老爷都得等天黑才回来。”
其实是如今的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