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节
他怕云葭到时候选择一力承担。
云葭似乎有些犹豫,但看着裴郁望向她的目光,还是点了点头,轻声应了好。
按照往常时候。
如今离桂榜出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倒是正好在父亲成完婚后了,这也是云葭原本打算的时段。
“对了。”
裴郁想到一事,忽然说:“我今日在街上碰到一个长得很像袁野清袁大人的少年,袁大人他会不会……”
云葭一愣。
等反应过来,知道裴郁说的是什么意思,云葭下意识摇了摇头:“不会,他与她从小一起青梅竹马长大,不管他对我们一家造成了什么伤害,但在这件事上是无从摘指的。”
“大千世界,可能人有相像也不一定。”
裴郁听她这样说也就没有多想。
他今日本也只是匆匆一瞥,并未看太久,这会也就只是牵着云葭的手不在意地说道:“那许是我看错了。”
考卷
贡院。
自打秋闱结束,袁野清被天子授予这等差事之后,他就日夜待在此处,没再出去过。
这对袁野清而言,倒是让他短暂地松了口气。
回京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可日日面对蕴娘,他却还是没办法把那件事和盘托出。起初是见蕴娘身体不好,不敢告知她怕惹她伤心难受,可后来日夜跟蕴娘和两个孩子待在一起,看着这副和睦融融的模样,他就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怕这一说,有些事就再也回不来了。
也因此,能抽出一段时间离开蕴娘和两个孩子,一个人,袁野清其实是松了口气的,要不然袁野清真不知道整日在家中面对蕴娘和两个孩子,他会怎么样。
为官十余载。
袁野清无论何时,面对何人何事,他都心性坚定,从未更改过初心。
也正是因为他这个性子和不畏强权的模样才会在这个年纪就坐上这个位置,如今又被授予批阅恩科这样的机会。
可在这件事情上,他却第一次成了小人、成了逃兵。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蕴娘和两个孩子,他也同样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孩子。
不管怎么样,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夜已经深了。
袁野清批阅了一日,已经有些头晕眼花了。
两旁烛火通明,里面的蜡烛已经更换过一次。
烛火隔着薄薄一层纱罩,永不停歇地燃烧着,桌上那一沓考卷已经批阅完,袁野清暂且先揉着眼睛站起身,打算稍稍歇息片刻。
他起身踱步到窗子旁。
推开漆红槅窗,窗外无人,只有门前有两个守卫不辞辛苦地站着岗。
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还以为袁野清有什么需要,忙恭声询问:“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袁野清道:“无,我休息一会。”
门外侍卫听他这样说,自然没有旁话,只又说了一句:“大人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同我们说。”
在贡院的这些时日——
为了以防有人互通消息,或者勾结串通,三个批阅卷子的大人都是不在一道的。
人也不准出去。
一日三餐和起居住行都只能在这间屋子里完成。
但除此之外对他们却是格外纵容,几乎是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前几日那位翰林院的庄大学士半夜忽然想吃走马巷王娘子家的烤猪蹄,也有人为他不辞辛苦大老远去买来。
还有那位吏部的陈尚书……
他对吃的倒是不挑剔,但对一应住行却是要求颇多。
大到被褥枕头、小到香料、墨水,都有专门的癖好,非用那些不可,若不然就睡不好。
相比于那位庄大学士和陈尚书,他们屋里这位袁御史对他们已是十分优待了。
平日都是给什么吃什么,从来也没主动要求过他们什么。
倒是让他们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恨不得他要求点什么,要不然,他们这也太轻松了。
袁野清答了声好。
外头再无别的声音,袁野清便闭上眼睛享这一时片刻的安宁。
秋日夜里的风已经有丝丝凉意了。
此刻轻轻拂在他的脸上,让袁野清顿时觉得清醒了不少。
他长舒一口气,把心中的浊气尽数吐出,但举头望月,他心中的愁绪却不减反重。
如今家里还不知道。
星洲那边又有路青看着,倒是不必担心什么。
可贡院并不是长久之处,他总要出去的,等批阅完这批卷子,他也就到了要去面对现实的时候……届时无论如何,他都得跟蕴娘把此事说了。
要不然他对星洲也不好交代。
只是想到这,袁野清就觉得头疼欲裂,指腹搓揉着疲惫至极的眉心,袁野清又重新闭上眼睛,长叹了口气。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声音:“这是新拿来的卷子?”
袁野清听外面侍卫这样说便知道这是又有新的卷子送过来了。
他不愿让人瞧见自己如今这副模样,便收回手负于身后,等听到门外又传来一声“袁大人,宋吏送卷子来了”。
“进来吧。”
他应了一声。
外面应了是,很快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衣着整洁的老吏走了进来。
“袁大人。”
老吏进来之后先放下手里的东西跟袁野清拱手作了个长揖。
“嗯,桌上的卷子已经批阅好了,你拿走吧。”袁野清说了一句。
老吏应声。
把手里的考卷拿过去,又把桌上的考卷拿过来,简单翻阅了一番,他问袁野清:“今年的考生,大人可有满意的?”
袁野清清醒过来了。
他合上窗,重新过来了,闻言便说:“尚无。”
老吏显然也不是第一个听到这个答案了,他笑着跟袁野清说道:“庄大人和陈大人那边也是这么说的,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选出几十个,这一年年的,咱们北方这边的学子倒是越来越差劲了。”
“南边多文人,古来南边比起北边就要更重视些科举,能人多也不足为奇。”袁野清自己也是南边人,还是文人最多的临安人。
不过他自己倒是并不觉得南边学子就一定要压过北边的学子。
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无论是什么地方的学子,最终都是为大燕效力。
“以前也不是没有北边比南边厉害的先例,之前就有几届状元出自北边的。”他又说了这么一句。
老吏这么多年一直在贡院,自然也是知道这些的。
他点点头,还想跟袁野清再说几句,见他眉眼疲乏,便也未再多言:“那您继续看着,我把这考卷送到陈大人那边去。”
“夜深,烛火熬眼,大人再看会也就歇息吧,这还有段时日呢。”
老吏走前又劝了一句。
袁野清冲人温和一笑:“多谢老丈。”
老吏笑着摇了摇头。
拿着东西走了。
考卷采用的是糊名法和誊录。
考生考完之后,先着人把关于考生的名字、籍贯全都封印起来,以防被人提前知晓身份,又因为这些年参加秋闱的宗亲士族也越来越多了,堵不如疏,一味地在朝中找那些无根无基的清流也不是法子,何况也难保有人提前传递字迹的,便又多了一项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