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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但也可以说,是彻夜难眠,因为他几乎做了一整晚的梦。

凌晨一点,沈昱宁总算到了医院。

寿泉大院离这里的路程整整两个小时,她下车时,天空已经飘起细小的雪花了。

门口的石阶上落了层薄薄的雪,她穿着高跟鞋,在雪中留下脚印。除了雪,大概没有人知道她这晚来过医院。

顾逢晟住在高干病房,她路过护士站时,值班的护士还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她摇摇头,径直往走廊深处走去。

她在门口踌躇良久,最后还是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最后只好隔着那块小小的玻璃,望向漆黑一片的病房里,她试图能寻到他,但病床边的围帘拉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

希望你平安,希望你健康。

即使我们没办法再同路,即使我不能再爱你。

沈昱宁站在几近黑暗的医院走廊,双手轻轻在胸前交叉,对着墙壁给了他最真诚的祝愿。

我的爱人,我只能走到这步了。

她的心事,只有那晚的雪知道

曾经的金童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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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仿佛睡了很长时间。

沈昱宁恍惚中,好像回到了达木赞。那个位于非洲边境的一个小城镇,常年干旱无雨水,又因为富有矿产,所以多年来被各方势力盘踞暴动,一直不算太平,百姓生活的也很痛苦。

空气是炙热的,她因为穿了防弹背心所以身上几乎湿透,也因为长时间徒步,体力所剩无几,脚底下像是灌了铅一样难选难行。

“沈参,这里还有人!”

身后有人在叫她,听声音像是临时搜救队的成员,使馆里临时组建的,由她带头,前往震中一带撤离侨民。她转身想看清方向,却发现太阳在直直的刺向她的眼,朦胧不清中,她往废墟中走去。

到处都是房屋倒塌后的断壁残垣,这场地震,被称为二十年来最大震级的一次地震,因为震级高,震源浅,再加上达木赞这个贫困小城用的建筑多为抗震性差的砖石,所以破坏力十分惊人。已经造成将近八千人死亡,超过两万人受伤。而滞留在达木赞的中国人,还在废墟中用手机呼救大使馆。

总算走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她跟着人一起搬开石板,却发现怎么也看不清废墟中的人脸。

她努力想看清楚,但始终模模糊糊,视线不明。

再之后,就是身边的人一个个消失不见,只剩下她自己孤立无援,在确认废墟中再无人员而返回使馆时,又一次遇到交战双方,周遭子弹横飞时,她发现自己身下也中了子弹。

“好疼。”

“好多血。”

躺椅上的女人眉头紧锁,出了很多汗,手也在身上乱动个不停。

傅颜看了眼手表,她才睡了二十分钟。

京平市第三医院精神心理科的咨询室内,纯白色办公桌上的木质沙漏已经全部到了底,眼前的女人很漂亮,患者资料上的履历和职业更是不简单。

可纵使这位见多识广的医生已经遇到过无数病例,但她没想到,这光鲜的人生背后,竟是如此严重的心理障碍。

沈昱宁醒来时,觉得头痛欲裂。

反应了好一会儿,环顾四周一圈,看到屋子里陌生的陈设这才想起来,如今是在心理咨询室。

“不好意思傅医生,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她确实没想到,初次来看医生,自己故事都还没听完就睡着了,屋内的温度让她舒适,所以难得的睡了这几个月来第一次不用借助药物才入睡。

尽管,梦里还是那样痛苦混乱的场景。

“没事的沈女士。”傅颜拿起桌子上的纸巾,抽出几张递给她,“您平时休息时也会出这么多冷汗吗?”

沈昱宁接过纸巾,折好轻轻按压脸上的汗。之前噩梦不太频繁,只是成宿成宿的睡不着,也有半夜惊醒的情况,要僵持到凌晨或者靠褪黑素才能勉强睡着。

“一开始的时候,我没把这些情况当回事,那阵子工作很忙,我以为是太累了才会失眠多梦,偶尔出些汗也很正常,毕竟在热带地区,但是最近确实头晕的厉害,每晚都失眠。”她如实回答。

傅颜低头整理观察表,在该填写的情况栏里一一记录。写好后又仔细看她,心里干预中,往往也会把一个人的外在视作一种精神,判断一个人心理是否健康,外在的精神和打扮也是一个观察的重要方向。

今天这位沈女士一来,她就仔细观察过了,从上到下一身的名牌,无论是脚上的高跟鞋还是手上提着的包,还包括她衬衫袖口处不易显露的名贵手表。都是些低调的奢侈品,没什么 logo 但是价格高昂,她见了很多有钱人,这么低调打扮的还是第一次。

这是一个物质富足且精神丰富的人,有钱但是不张扬,或许是因为工作原因?

“沈女士,您是京平人?”

傅颜打算先跟她聊聊天。

“是的,我家在寿泉路那边,从小到大没离开过京平,后来因为工作原因所以很多年没有回来。”她依旧如实回答。

寿泉路,京平市最神秘的一带,背靠京海公园,那里有片别墅区,传说是高官退休后的居所,住在此地的多是根正苗红的世家子弟。

傅颜会心一笑,给她到了杯茶,又同她一起坐到窗边的沙发上。

咨询室里开着暖光灯,百叶窗拉下来,完全是一个私密且安全的场所。沈昱宁从事外交工作这么多年,聊天的本事一等一,既然决定来看病,那得好好配合方不辜负。

“我预感您是个学霸。”

“你们医生都是这么会说话的吗?”沈昱宁笑了笑,“我小时候有点叛逆,一直都是中游水平,高中的时候有个邻居被保送到了外院挺羡慕的,所以自己也发愤图强了。”

傅医生顿了顿,“您也是因为这个邻居所以成了一名外交官?”

“当然。”她双手交叉于胸前,语气低了下来,“他算是我的指路明灯,如果当时没有他,我恐怕也无法找回自己。”

傅颜依旧在观察眼前这位的一举一动,肢体动作要比语言更加诚实,哪怕是极其微小的动作。这位沈女士气质实在斐然,即使是这样普通的交谈她也有种特别的气势,但谈及这个邻居,她内心应该是有些逃避的。

所以她很快转移了话题,“您真的很优秀。”

沈昱宁却笑了,“傅医生,其实您不用刻意引导我说什么,只要对治疗有帮助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沈昱宁完全知道,来这里是部里推荐的,所以医生肯定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她的情况。她虽然是人生第一次来医院的精神科,但也知道今天这位医生过分耐心,左不过是顾着她的身份,所以才一直旁敲侧击的聊天。

傅颜惊讶之余也敬佩她的坦率,“那我们从你第一次做噩梦开始说起好吗?”

“第一次噩梦……”

她重复着,有些无奈的感叹一声,“那是 2008 年的事了。”

从医院走出来时,已经接近下午。

春日太阳略微有些灼眼,街道上车水马龙,周遭路过的行人们也都行色匆匆,世间百态,医院门口的路上能看见的要更多一点。

她许久没感受到这样喧嚣热闹的人群,站在台阶下面,抬头望望天,之后轻轻合上眼感受这久违的安定和平。

直到,一辆黑色老式奥迪停在自己面前。

来的人是她的秘书程宣,穿了一身黑色西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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