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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这家是会员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生意人的营销手段,沈昱宁佩服她挣钱的本事,仔细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中式风格明显,沙发背后甚至挂着水墨画,连茶几也是简单静雅的实木桌。

“你这是挂羊头卖狗肉吧。”

两人相视一笑,包间门却在这时候被推开。

“明总,我们三缺一,救个场行不行?”男人话音清冽,带着些混沌酒气,但不像是混迹酒场的二世祖们。沈昱宁转头看了看,发现是张熟悉的脸。

来的人是小时候一同住在大院里的发小。

方延愣了一下,见到她也在酒立刻醒了大半,于是走上前说什么也要带着她过去一同玩。沈昱宁推脱不过,被他连推带拽的进了他们的包间。

一进门,又有些傻眼了。

顾逢晟正坐在偏里的沙发上,在隐隐绰绰的灯光中,抬眼望向她。

下一秒,看到方延放在她胳膊上的手,脸色沉了沉,压低声音开口提醒。

“我又没说不玩,你怎么还去搬救兵了?”

这话一出,方延蒙了。明明是他一来就坐在一边发呆,他们三怎么叫他都不听,但他现在却又反悔了。

沈昱宁看到他在这,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跟着其他人简单打了个招呼就拉着明熙离开了。

全程连三秒后不到,逃避瘟神一样的速度。

他酒精过敏

包间内的气温低至零点。

方延对上顾逢晟快要吃人的视线,试图解释:“我喝得有点多了,但我这不是想着昱宁回来了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吗?”

顾逢晟拿起桌上倒满的酒,仰头灌进嗓子里。

屋内的这几个人,除了明熙都不知道他和沈昱宁当年分开的真正原因,有些话无从谈起,在这一刻更没法解释。

前尘旧事,如今也不该在她风光无两时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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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讲过后,沈昱宁整整休息了三天,不出门也不化妆,饿了就点外卖,颓废至极。但她食欲不佳,睡眠更是依旧很差,半梦半醒的时候常常怀疑自己没在京平。

傅医生给了她开了几样药,嘱咐她这些天先静养,不要多思多想,按时吃药,一星期后再去见她。

下午六点,沈昱宁喝过粥后吃了药,坐在沙发上,心里乱得很。

想到那天去看医生前,她的领导张司长叫她去办公室。

“你现在的情况,还是不能太累,我给你两个月的假先好好休息一阵子,等你精神好些了再来工作。”

张清五十出头的年纪,对这个年轻人心有不忍,又听说了她的事,所以主动给她介绍医生,并且还对别人保密。

她还有话要说,但在办公桌前正襟危坐的领导伸手按住红木桌上的辞职报告,仿佛预料了她还未出口的话,低声道:“至于这个,我就当没看见。”

他们这样的人,什么都见过,有些人的生命甚至都牺牲在异国他乡。沈昱宁回国前,部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她在一场政变中营救了几十个华侨,子弹在头上飞,她带着人穿行过交战区。说不流血是不可能的,听说她被弹片划过,腿也受了伤,醒过来之后,便开始做噩梦,也出现了头晕干呕的症状。可医生来问,她又对那片记忆十分模糊,几个月前的事甚至都混淆了。

使馆里的医生思虑良久,当着大使的面跟她说了实情。

“沈参,鉴于您现在的情况,我认为您应该尽快回国接受心理干预,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足以支撑您在一线工作了。”

那个医生平常跟她走得很近,拿到她的检查单时,红了眼眶。

她那时躺在床上,听到这个消息时没有露出太多的情绪,只是将视线看向窗外。往日陈旧的小城如今全是废墟,甚至还有因为流弹击中着火而还没熄灭的硝烟。

病房里沉寂许久后,她轻声开口,语气笃定。

“我愿意回去。”

沈昱宁背对着两人,竟然想着自己要是死在这里顾逢晟会不会知道。

人生总有遗憾,但她过去遗憾里的桩桩件件,如今的每一件小事都能将她击溃。

她想改变,更重要的是,她想彻底疗愈自己。

不管是身体上的疾病,还是心里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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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的休息时间,她把自己准备要做的事安排的很满。

虽然只是在京平,也有很多她从前来不及做的事要弥补。隔天沈昱宁起了一个大早,慢悠悠开着车去京郊看外公宁玉安。

外婆过世的早,宁玉安说自己一个孤家寡人得住在疗养院,单位分给他的房子也不愿意住,子女们拗不过,便答应了下来,好在疗养院里配备专门的营养师和医生,这样也让人放心些。

只是人员进出管理的很严格,外来车辆不允许入内,沈昱宁停好车下来在门卫处登记,签好字后,这才走了进去。

进屋时,宁玉安正坐在院子中的凉亭里练字。

“外公!”

她笑着,提着东西迈上台阶。

“是宁丫头吗?”

宁玉安眼神不太好,练字时戴了眼镜,抬眼看过来时额头上的皱纹都多了些。直到沈昱宁到他身边,这张严肃的脸才露出笑容来。

“我调回国内了,所以今天来看看您!”

她买了很多营养品,宁玉安看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急忙拉着她进了屋。疗养院的格局类似独立的小洋房,一共二层,功能区一应俱全,宁玉安住的这栋花园最大,是当初女儿宁茵多花钱选的。

“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吃不完的。”宁玉安泡了茶,又让阿姨切点水果给沈昱宁吃。

大概也只有在外公这里,才能感受到家的温暖了。

“您年纪大了,该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的。“

沈昱宁喝了茶,在房间内环视一圈。宁玉安爱书法,客厅完全被他当做书房来用,书架上挂着许多字,有些被裱了起来,有些就那样随意的放着。她认真的走到书桌前看了看,视线定格在一张有点折了的纸上。

上面是陈与义两句诗。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宁玉安的字一向洒脱潇逸,不拘一格,唯独这两句,风格跟其他的差别很大,倒是不太像他的字。

“外公,这幅字送我好不好?”

宁玉安背着手走到跟前看了看,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

“这是我瞎写的,不太好,你要喜欢就拿去吧。”

沈昱宁小时候跟着练过一段日子,但是写得不太好,她没什么耐性,宁玉安索性也不教了,后来她也明白,写字这事讲究个天分,有些人靠临摹,而有些人重在风骨。

她就是没什么天赋的那类人。

“去年你那个外院的老师梁任年搬到我们这了,你一会儿要不要过去看看,他们夫妻俩身边没个人陪着,我看了都不落忍。”宁玉安看着她,试探道。

沈昱宁收起那张宣纸,小心翼翼卷起来,声音低下来竟然带了点哭腔,“外公,梁老师不会想要看到我的,我作为他的学生,已经够失败了。”

她垂眸,眼里暗了暗。

“好好好,你不想去外公不逼你,那你告诉我中午想吃什么,外公给你做好吃的。“

宁玉安七十有八,但看她仍旧是个小孩子,一来跟前就要问吃什么喝什么,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吃的都放到外孙女面前。老人疼爱孙辈的心大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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