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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接到方延电话时,顾逢晟正在医院的高干病房里听着医生长篇大论的嘱咐。老爷子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如今记忆也开始不行了。

他跟医生说了句抱歉,带着手机走到窗前才接通。

“你在哪?”

“医院。”

“我给你个和沈昱宁破镜重圆的机会,在明熙的新酒吧你赶紧来,她喝多了。”

方延说得很着急,顾逢晟皱起眉头。

挂断电话后他交代好护工,然后匆匆忙忙离开了医院。

这一路上他都在想,想他们白天的会面,想沈昱宁尚未表露出的隐晦情绪,还有她现在的身体状态是否允许她碰酒精等等。内心那些担忧显露出来,司机将车开得飞快,他还是一句接着一句的说再快一点。

这么些年,没有人能让他失了理智分寸,除了沈昱宁。

赶到包间时,沈昱宁正睡着。

他下意识放缓脚步,关门时也轻手轻脚。

走上前站了好一会儿,暗红色的沙发将她的肤色对比的更加苍白,她睡着时最安静,让人忍不住心疼。

顾逢晟难得有这样可以仔细看她的时刻,他俯身坐下,默默将她那张如今不能再憔悴的脸看了个遍。方才在来的路上,他设想了无数种与她破冰的方式方法,如果她愿意,低头他也心甘情愿,只要沈昱宁别再不理自己。

至少,他希望能陪着她痊愈。

沈昱宁醒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酒精令人意识低迷,她揉着太阳穴,朦胧中,看着侍应生端了杯蜂蜜水进屋。

不过两分钟,明熙又走进来说要送她回家。

“你喝成这样了真没事?”她渐渐清醒了。

明熙点点头,“司机开车我护送,太晚了别耽误你时间。”

最后,沈昱宁披着明熙过于宽大的大衣离开了酒吧。

隔壁包间里,方延和顾逢晟争论不休。

“合着我这半天白忙活了呗?”

方延自作聪明以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把明熙留在包间,又偷偷告诉了顾逢晟沈昱宁在这的消息,为两个人创造了独处的机会,怎么这也该说开这误会了吧。

结果他这兄弟油盐不进,愣是在一边看着,看着人整整睡了快两个小时。

“你当年做手术,不会也把脑子摘出去了吧?”

方延撂下酒杯,十分不解的看向顾逢晟。

他跟明熙是同类型的人,认为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情绪更重要,很少为别人考虑,所以他不理解,像他们这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能有什么遗憾。

再不济,遗憾也是可以弥补的。

总不会是像顾逢晟这般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这么些年还都只是徘徊不停。旁人说他如今掣肘,方延看他完全是将自己困住了。

“我可问过明熙了,昱宁这么多年没再谈过对象,除了那个徐衍关系好点,其他人再也没有过,徐衍你了解是个什么人,跟你完全没有可比性,你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方延还在替他分析。

什么都能成为用来计较得失利益的,原是他们最擅长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顾逢晟才缓缓开口。他的语气压得很低,在空调房里也不免让人感觉有些寒意。

“还记得昱宁的大哥吗?”

“当然记得了,沈谦叙,他去世都得七八年了吧?”方延不确定的回忆着。

“九年。”

顾逢晟斩钉截铁的说了个答案,然后给自己倒了杯酒,抬眼对上他的目光,眼里写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

又轻描淡写的说了句。

“他是因为我才死的。”

方延木了。

他应该想到,沈谦叙意外离世后不久顾逢晟就退了学,而沈昱宁,也在葬礼一结束就离开了京平。

是了,他们两个分道扬镳的前夕,是沈谦叙的葬礼。

看着他此刻的样子,方延脑海中第一个涌现的想法是,那顾逢晟得多难过啊。他现在才觉得自己刚才自作主张简直愚蠢至极。

怪不得明熙百般阻拦。

“逢晟……”方延心疼的看着他,鼻间一酸。

“你们都以为是她心狠,其实原因在我,当年我退学,主要原因虽然在老爷子,但其实也是因为无法面对她。”

“所以方延,别在做这些无用功了,我们两个的过去是个死局。”

除了当事人自己往前走,不然怎么都是徒劳的。

方延很了解顾逢晟,他们一起长大,每个人的脾气秉性都摸得清清楚楚。顾逢晟长到八岁才被接回京平,圈子里关于他的传闻并不少,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最为著名的,就是说他是于家产无望的一枚弃子。

这些话听得多了惹人厌烦,但顾逢晟不予理会,高中时成绩优异,高考都没参加,直接被保送到了外交学院。这才让那群人对他彻彻底底改观。

他这一路艰难又心酸,他置身事外都于心不忍。

“可你真的甘心吗?”方延想了想,还是直说了,“沈家的女儿,再加上昱宁现在扶摇直上的身份,多少人想跟她结亲,难道你就想这么看着她以后和别人结婚而无动于衷?”

顾逢晟不语,低头喝酒。

这个话题是禁忌,可方延觉得,既然已经撕开了一个口子,那也没必要再遮着藏着。他们都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面对问题还要推三阻四找寻理由。

成年人,应该直面问题,而不是越拖越迟。

可他如今又能改变什么呢?

公司还有一堆人等他料理,到处都是一团乱麻,老爷子的身体也每况日下。

末了顾逢晟叹了口气。

“方延,我不甘心的事又何止这一件?”

他欲言又止,方延不用想也明白,徐衍如今事业蒸蒸日上,对他来说也是另一种隐形打击。

前些日子看新闻,是徐衍新任发言人的第一场记者会,记忆里谦和温吞的少年变了性子,穿着一身西服笔直的站在蓝厅的讲台前,身后是鲜艳的国旗,身下是无数藏起来的刀枪剑戟。

而他自始至终态度坚定,话语从容,回答问题不卑不亢,处处都有恰到好处的分寸。因为这些,网上很多人喜欢这位新人。

说来奇怪,那或许是从前他设想过的未来。

但如今,完成的人并不是他。

大学时,顾逢晟的成绩是全系第一,徐衍虽然是第二名,但跟他之间仍有很大差距。大二下学期,部里来学校选派人才,顾逢晟是第一个被选中的,梁任年提议他参加遴选十有八九稳妥通过,但他那时候觉得自己资历尚浅,说还需要再见识世界,最后以自己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而拒绝了。

徐衍比他有勇气,递上资料参加遴选,最后在面试环节被刷下来。顾逢晟问他到底是哪出了问题,他说是测谎的时候太过紧张所以回答的问题磕磕巴巴。

末了还笑了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要是你去参加,肯定不会像我这样。”

他当时没想太多,只是宽慰他几句,遴选凤毛麟角,能通过的人终究是少数。徐衍努力了两年,最后在大四时和顾逢晟一起通过了面试。

那天是六月一号,盛夏的太阳炙烤炎热。顾逢晟穿着白衬衫,料子很闷又束缚,但他走出教室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顺利的话,九月份他们就可以公派出国学习,只不过,命运先替他抉择了。顾逢晟在政审前签了自愿放弃。

人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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