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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屋内只有一点月光,前所未有的黑暗,可他还是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她雾蒙蒙的眼。   无尽黑暗中,那双曾经盛满汪洋的清澈目光也慢慢消失不见了。   沈昱宁没回答,也没动作。   顾逢晟上前试探,见她不再抗拒,安静下来后,找准时机抱着她向卧室走近。整个家里几乎一片黑暗,没有光线行动不便,更需要注意安全,他甚至在进门时撞到床脚,怕她发现,便强忍着疼痛,最后将她轻轻抱上床。   准备脱鞋时,沈昱宁突然一震。   “我们一起回京平,梁润,我等着你跟我一起回去。”   她话里带了哭腔,在黑暗中抓住他的手。   顾逢晟心疼不已,心脏更是不可控制的抽痛,听着沈昱宁不间断的话,他大概也明白,她现在是在回忆 2010 年在达木赞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喊着的梁润,是她这几年内心最深处不愿面对的惨烈过去。   沈昱宁,从前你说伤口结了痂不愿再揭开,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伤疤呢,能让一向冷静的你镇痛不止?   他听着,想着,她如今的每一句话都让他痛苦不已。   若真能重来一次,顾逢晟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换回沈昱宁平安,可如果没有他,她也不会想学外语,更不会有后面发生的这些事。   命运的齿轮无声前进,卷着人拼命往前走。他们两个人,不过都是齿轮上不起眼的两枚小小螺丝钉。   人生也只有发生过后,才会万分感慨来去。   顾逢晟想起蒋秦的话——   【记忆错乱时,你必须要极力改正,不间断的提醒她那已经过去,如果她能明白过来,那么很快就会恢复冷静,如果不能,那她只会越陷越深。】   他看向沈昱宁,双手按住她的肩膀。   幽静无声中,顾逢晟开口。   “沈昱宁,你看着我,现在是 2015 年,你已经回京平了,现在我们就在京平。”   见她没反应,他又上前拥住她,在她不做声时,俯身在她耳边柔声提醒。   “我们已经结婚了。”   “沈昱宁,你和顾逢晟结婚了,达木赞已经离你很远,你不要再怕了。”   话说到最后,他竟然觉得鼻间一酸。   “我陪着你好不好?”   沈昱宁觉得自己被困囿在深海中,水草缠住手脚动弹不得,呼吸困难,想说话也说不出来,每上游一步就会被绑得越紧,周身无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堕落深陷,离岸边越来越远。   准备放弃抵抗时,顾逢晟的声音传来,隔着幽暗深邃的黑暗中,一道光照到她身上,再之后,她有了温度,如梦初醒一般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沈昱宁没说话,只是伸手将他抱得更紧。   眼泪滑到顾逢晟脖子上,他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的侧了侧身看向她。   “昱宁……”   “顾逢晟,我说我没事你会相信吗?”   她强颜欢笑,急忙伸手擦掉脸上的泪。就算是他已经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可沈昱宁也不愿意让他见到自己这副样子,她心里始终保留着那么一点自尊,最痛苦的事都交由自己默默承受,绝不让身边人有一点担心。   更何况,这个人是顾逢晟。   她那么爱他,也不想见他因为自己而暗淡。   “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他红着眼,替她擦干剩下的泪痕,露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容给她看。   “那下次,你能不能也听我的,去好好治病好不好?”   不管怎么样,她都应该到最权威的地方,接受最顶尖的心理治疗,京平的医生没用,那就去国外,找最专业的专家。   就算路程漫漫,治愈的可能性又微乎其微,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在,他就不会放弃。

毫无生气的家庭

这晚,顾逢晟始终小心翼翼陪在沈昱宁身边,他几乎一夜未眠,坐在床边看着沈昱宁沉沉睡去,一步也不愿离开。

她也一直未曾开口多说一句,沈昱宁不说,过去的事他也不敢多问,即使是他能从旁人的言语中猜测揣度一二,但也不能就这么武断的下了结论。

直接揭开尚未愈合的伤口是有会疼一阵子,那也总比一直痛着强,顾逢晟看着沈昱宁渐渐平稳下来的情绪,他自作主张去了她的书房。

静海的装修是她年纪不大时自己考量的,整体采用浅色系,偏温暖的色调,书房里也是,书架和书桌都采用了浅色的原木风格,门口和窗户附近放了两盆绿植,开了灯,在窗外浓墨般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静谧。

书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书籍,其中外国书籍较多,有一整面甚至全部放上了原版的法国书籍,最中间的格子里,放着几张相框。

他们两个的合照摆在最前面,那是两人的第一张合照,是沈昱宁在他辩论赛过后拉着他拍的,在学校的凉亭里,两个一身白衣的少年少女在镜头前笑容灿烂的靠在一起。

紧接着,是她的单人照,她作为毕业生代表发言,站在话筒前,身姿挺拔,如皎月般遗世而独立,更带着蓬勃的朝气。

下一张是沈家看似祥和但疏离冷漠的一张全家福,什么时候拍的他也不知道,只是照片上,已经没有了沈谦叙,中式风格的全家福,沈岳南和宁茵坐在最中间的两张红木椅,她穿着一件青色旗袍,面色冷淡地站在宁茵身后,跟另一旁笑容满面的沈谦晔天差地别。

再之后,便是在非洲使馆的工作照,她跟着领导去视察援建医院的项目进程,穿着西服戴着安全帽,被人随意拍下一张伸手指挥的照片,尽管是远景,可她眼里多了坚毅,更带着从容不迫的沉稳。

是顾逢晟从未见过的样子,他拿起照片仔细看,默默看了好一会儿也舍不得放下。他错过了她从前太多耀眼的时刻,如今怎么安慰自己,都觉得这是个天大且无法弥补的遗憾。

与此同时,他也很快发现,这些里面没有沈谦叙的照片,大概是怕睹物思人,所以她直接选择不去放,可思念又哪是随随便便就能遮掩的?

顾逢晟正在思索时,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放下相框回头,发现沈昱宁光着脚站在门口。

看着他,她眼里再度淌满眼泪。

“你怎么到这来了,我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沈昱宁径直往前走,一面走一面说:“顾逢晟,我梦见你上了我哥的那辆车,盘山公路上那么大的雨,我怎么跟你说你都不听,我就眼睁睁看着你们两个离我越来越远,但我却说不出话。”

这些话,无疑是让他更加难受,顾逢晟很快抱住她,感受她断断续续的清醒和梦魇,沈昱宁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他像哄小孩一样的去轻轻拂上她单薄的后背。

“那是梦,昱宁,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不要怕,梦里的都是假的。”

她大梦初醒,在顾逢晟一遍又一遍低声柔和的声音下,渐渐被拉回了现实。抬眼望去,窗外已经泛起微光。

天,亮了。

没有什么黑夜是不可跨越,正如同太阳永远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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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昱宁精疲力尽,被顾逢晟再度抱回卧室,将她放到床上后,又给林则发了信息,她现在的情况实在没法让他安心工作,他也不能离开,就算是公司现在离不开他,那他也只能先顾沈昱宁。

安顿她吃过药之后,顾逢晟去厨房准备早饭。

大概七点钟,沈宗打来了一个电话。

他语气听起来很不悦,冷淡的提醒沈昱宁该回老宅,话末尾又强调一句,带着顾逢晟。

沈昱宁猜想他已经得知了两人领证的消息,此番回去,少不了要受一顿数落,她自己倒也没什么,反正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但要是眼睁睁看着顾逢晟在沈宗面前被骂个狗血淋头,那她多少还是不忍心。

怎么说也是她拖他下水的,挨骂也应该是她。

她答应下来,想着一会儿回去了还得瞒着顾逢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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