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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元嘉狐疑的目光落在漆盘上,漆盘上的布料颜色鲜艳,一看就是小姑娘会穿的颜色,他的心里升腾起一股熟悉的感觉,急忙用手翻了翻,而后面色复杂地看着秋芃,“这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吾穿阿乔的衣裳?”
秋芃将漆盘放在榻尾,拿起衣裳抖了抖,“世子,您先更衣,”
刘元嘉戒备地捂住自己的领口,“你不说明白吾是不会穿的!是不是阿乔的意思?她又想和吾换身份?她人呢?你赶紧让她过来,吾有话问她!”
秋芃闻言抽噎得更加厉害,抱着衣裳蹲在地上,断断续续地说,“世子,您见不到翁主了,以后都见不到了。”
刘元嘉一头雾水,“你什么意思?阿乔怎么了?”
“翁主,翁主她,”秋芃抬起盈满热泪的双眼,伤心地哭诉,“翁主她代您和亲去了!”
秋芃的话仿佛晴天霹雳一般砸在刘元嘉的头上,他一个错愕便跌下了床,顾不得身上哪哪儿都疼,他往秋芃那边匍匐了两步,扣住秋芃的双肩,“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今日是和亲的日子,王上与王妃一直不醒,您也一直昏睡着,蒋丞相又明里暗里地逼迫翁主,说您不和亲,王府上下便都是抗旨的罪名,翁主没法子,只能自己代您去了。”
秋芃话音刚落,刘元嘉就迫不及待地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要往外走,秋芃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的去路,“世子您不能去,翁主早就走远了不说,您若是去追,那么全天下都会知道翁主代您上了和亲的马车,到时王府上下一样逃不过欺君之罪,翁主的一番苦心便白费了。”
刘元嘉硬要往外闯,秋芃不得已抬手劈晕了他。
好在刘元嘉正体虚着,不然秋芃可能还真拉不住他。
将倒在地上的刘元嘉又扶又拽按回榻上,秋芃捡起被丢在地上的衣裳,咬咬牙硬给刘元嘉套上了。
从荥州到云朔城,按照惯常的脚程,大概要走上两月有余,但是干武帝觉得这个速度太慢,他怕燕祁等得急,不耐烦,暗中传令蒋名仕最好一个月就走到归雁关,最迟一个半月,就将人送到燕祁手上。
归雁关是大魏和河邑走廊之间的最后一道关隘,出了归雁关便是出了塞。
这是一段不短的距离,也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寻常的速度走上两个月已经令人疲惫不堪,更遑论现在要在一个月内走完全程。
蒋名仕接到密令以后急忙召来公输佺等人商议,几个心腹商议了一番,未免夜长梦多,他们决定加快前进速度。只需将人送到归雁关,他们一行的任务就完成了,后面的路程自会有辖製归雁关一带的关陇王接手护送。
可是这却苦了马车上的刘元乔。
她一面战战兢兢殚精竭虑,不让人看出身份上的破绽,另一面还要提前思虑到了图勒以后可能发生的情况,如今提了车程,她还得忍受一日长达八个时辰的颠簸。
代兄出嫁是她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脑子一热做出的衝动之举,现下想想,风险实在太大。
能不能骗过这一路送亲的使臣还不好说,就算成功出了塞……
出了塞才跟糟糕,出了塞到了图勒,她就一点能依仗的庇护都没有了,而她这个身份迟早会被揭穿,届时也不知会是个什么光景。
刘元乔歪倒在马车内长吁短叹,她进退维谷,可怎么是好啊!
注释:
【1】三书六礼:见于《礼记》《仪礼》。
曲有误(十)
右谷罕递交完国书之后便一直驻守在长安,原本是想等和亲的队伍途经长安拜见过干武帝后,再跟着队伍一起图勒,也好一路护送他们图勒未来的王后。
可是就在和亲的队伍即将进入长安的时候,干武帝忽然降下诏令,说此去图勒路途遥远,会耗费月余,他体恤燕祁王在云朔城等得着急,特恩准承平侯不必借道入长安觐见,直去塞外即可。
右谷罕的打算落了空,等到他向干武帝辞行后,未来的王后已经过了长安了,速度快的令他怎舌。他心中开始明了,这是干武帝想让承平侯早些到达云朔城,君侯早一日到达云朔,王汗便会早一日启程回雁城王庭。
日夜兼程,右谷罕终于在辞别长安后的第四日追上了和亲的队伍。与送亲的蒋丞相碰面后,他就地立即给王汗又发了一封书信,告诉他和亲的队伍不日便可到达毗邻关陇郡的页城郡,请王汗早做好接亲的准备。
但是天意莫测,燕祁在接到了右谷罕的书信后,立即命左谷罕主持接亲事宜,才吩咐完,就收到王庭急报。急报中说,逃回瀚海的叛臣呼图赫特向瀚海王借兵五万,并勾结南图勒西北吉利国的五万大军起兵进犯西北边境,辖製西北的右贤王不仅不出兵抵抗,反而大开西北门户,令呼图赫特的叛军长驱直入,王庭危矣!
不同于左谷罕得知消息后的惊惧,燕祁对此事并不意外,她甚至有种“终于来了”的雀跃。
左谷罕左手捧着右谷罕的书信,右手捧着王庭急报,面露为难之色。按照右谷罕信中所言,用不了半月和亲的队伍就会到达云朔,可王庭那边的状况已经势同水火,若不驰援王庭,则王庭必定会落入呼图赫特之手,可若回去,不说半月之内能不能平定外乱,就算能,也是来不及赶回云朔接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