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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走了?
正当她又要腹诽之时,燕祁忽然开口,“跟上来吧。”
“哦。”刘元乔颠颠跟了上去,“春芜,跟上。”
关山月(十一)
刘元乔紧跟在燕祁身后离开树林,在行至距离营帐约三丈远的地方,她便停下了脚步。
燕祁觉察到身后无人跟上,疑惑地回头。
刘元乔站在原地左右踌躇。
待想明白刘元乔的心思,燕祁顿时失笑,哭都哭了,还怕人看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
也罢,今日他身子不舒服,权且由着他。
“春芜,去给你家君侯取一副幕离来。”燕祁吩咐道。
“是。”
春芜离开去取幕离,刘元乔一脸被识破的尴尬。
燕祁倒是一副无所谓地坦然,坚持要陪刘元乔在此处等候。刘元乔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抬头望天,假装赏夜色。
此处的月亮,似乎要比王庭的更加清冷,也更大一些。
“君侯以前经常赏月吗?”燕祁主动打破沉默,随口问道。
“嗯,”刘元乔点头,她记起小时候时常和阿兄二人爬到阿娘醒月楼的屋檐上看月亮,还用石子比试谁能够将石子扔进月亮里,因着一连好几回砸坏了醒月楼前阿娘珍贵的花木,阿娘便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顿,同时将二人关了禁闭,再也不许他们爬屋檐。
等到长大,能够自由出府,她便和阿兄一起上山看月亮,不仅看月亮,也看日出,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常常沾了一身的泥点灰尘,便偷偷央求秋芃替他们洗。
也不知道秋芃如何了?有没有将她的话告诉父王阿娘知晓。
刘元乔虔诚望月的样子不知道勾起了燕祁什么回忆,他问刘元乔,“君侯觉着,大魏的月亮同图勒的月亮,哪一个更好看?”
刘元乔立刻从回忆中回到现实,提防起燕祁问这个问题的目的。
若她说还是大魏的好看,会不会让燕祁觉着她还在暗中谋划回大魏的事儿,可若她说图勒的好看,燕祁又会不会觉得她对他不够诚实?
思来想去,刘元乔决定将这个问题抛回去,“王汗也曾见过大魏的月亮,王汗觉得呢?”
“在本王的印象中,本王好像并未见过大魏的月亮。”燕祁回答说。
刘元乔显而易见地不相信,燕祁可是在长安待了十三年的人,怎么可能没见过大魏的月亮?
燕祁解释道,“本王说的是真的,在长安时,太学一下学,本王便立刻回到住所,几乎从未在夜里出过屋,应当是没有见过的。”
刘元乔倍感奇怪,“为什么不在夜里出去?上元节也没过过吗?”
“没有。”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却没有回答第一个。
为什么不在夜里出去?那是因为黑夜,是一个滋生危险的最佳时机,他并不确定在长安的黑夜中充满了怎样的危险,也不知道在长安蛰伏着多少想要她命的人。
不过燕祁并没有打算告诉刘元乔个中缘由。
春芜拿了幕离过来,刘元乔戴上后,别别扭扭地对燕祁说了声“多谢”。
“不谢,走吧。”燕祁依旧手执火把走在前头,刘元乔跟在身后,一起进入营地的范围。
营地只有两三隻营帐,其余各处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篝火堆,士兵们就挤在篝火堆旁闭眼休息。
燕祁将刘元乔送回营帐便要离开,刘元乔却忽然叫住了燕祁。
“君侯还有何事?”
“王汗,”刘元乔看了看围在篝火旁的士兵,“他们今夜就这样休息吗?”
“本打算快马加鞭到了最近的酌城再做休整,所以没带许多营帐,不过他们已经习惯如此休息了,以前他们随本王征战,风餐露宿,远比在这绿洲平地上安营要艰苦得多,君侯早些休息吧。”
燕祁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刘元乔在营帐外怅然。
同昌王行完成亲仪典之后,干武帝于玉台殿大宴宗室群臣,以一个极其正规的宴会让新成家的同昌王夫妇首次在众臣面前亮相。
此举无疑在向群臣昭示,哪怕同昌王不久之后便要纳傅氏女为侧妃,梁少姬也是同昌王无可取代的正妃。
此宴不仅在为梁王妃正位,也是敲打傅氏。
傅氏女为侧妃,是傅夫人与傅太傅一齐提出的,干武帝给二人面子,应允了婚事,但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够容忍他们落梁昭仪的颜面。
梁氏女入府一月,傅氏女便也要入府,这不是在梁昭仪的脸上狠狠打了一掌?
梁昭仪并未表示不满,只是在婚礼当日回宫后,叹了一回气,说见少姬那孩子惶恐无助的样子,妾想到了初入宫的自己,很是心疼。
故此,才有了荥阳王夫妇玉台殿朝见这一遭,不然只需在成亲后的第二日去仪正殿向帝后问安便可。
梁昭仪一身红锦拖地直裾出席玉台殿宴,金簪的流苏在她耳畔熠熠生辉,衬得她颜色更甚从前。哪怕这张脸干武帝已经看了二十余年,也还是看呆了眼。
姝色无双,顾盼生辉。
傅夫人本就在强颜欢笑,梁昭仪一出现,她的面色更加晦暗。
群臣皆听闻了傅氏女即将要被同昌王迎入府中为侧妃的消息,梁昭仪入座后,众人的目光都在傅夫人与她之间徘徊。
这场玉台殿宴,大约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