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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北图勒暗中做了什么,”巴彦急忙否认,“北图勒被王汗您打得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思对君侯的婢女下手,的的确确是因为路上太急,春芜姑娘这才水土不服的。”
“哦……”燕祁安静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那就传令康城城主,让春芜好好修养吧,等好全了再启程。”
“是,谢王汗体谅,臣这便去传令。”巴彦跑得快,燕祁想问的问题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就不见了影子。
“跑得挺快啊……”燕祁自言自语道,“这下好了……”
好的还在后头。
第二日一大早,巴彦就给燕祁送来了北图勒锡善王议和的国书。依照国书所写,锡善请求与腊月初四在聊坝原与燕祁相见议和。
燕祁用假死之计转移北图勒五王汗的注意力,实则暗中排兵布阵,在雪后初晴的第一日出兵,先后将自立的西王汗与南王汗斩于旗下,夺了两王的封地,并将战线推至聊坝原,以聊坝原为界,北图勒西南疆土尽归燕祁之手。
聊坝原东北百里之外,就是北图勒的王庭所在,皓城。
锡善从仓城仓皇出逃,损失了六成的部下才堪堪捡回一条命,逃回皓城,回到皓城后,原先自立的北王汗与东王汗先后提出与锡善合作,共抗燕祁,可锡善被燕祁吓破了胆,隻图苟延残喘,哪里敢再对燕祁出兵,张惶之下,向燕祁递交了议和书。
如今锡善不比当年,手下所辖之境只有皓城、翼城及附近百里之地,区区百里地,燕祁还不放在眼里,只是锡善的手中有她想要的,所以这一次议和,她得去。
然而时间紧迫,距离腊月初四不足十日,从雪沁原到聊坝原有一段距离,最迟后日就得出发。
燕祁负手站在主帐前,看着侧帐的目光中透露了些许无奈,北图勒正在焦头烂额,她也不遑多让。
刘元乔抱膝在榻上坐了一夜,连天是几时亮得也不知。
犹豫两难了一夜,她在心中暗暗唾弃了自己一顿,然后无比艰难地做了决定。
刘元乔撑着发麻的双腿起身,打算主动去寻燕祁一趟。
既然决定了要同刘元嘉将身份换回来,她便不能继续待在大营,待在燕祁眼皮底下,这样很容易会被发现。
她想过了,就同燕祁说,她是从守谷的士兵那里听说他受伤了,这才逃出来的,既然他已经无事,那么自己还是回王庭吧。
从雪沁原到雁城路途遥远,燕祁不在,她就能找到机会,同刘元嘉换回来。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承平侯是承平侯,莱阳公主是莱阳公主。
就这样吧。
刘元乔披上外衫,束好额发,整理仪容,郑重其事地往营帐外走,可是,有人先她一步掀开了帷幕。
是燕祁。
燕祁在营帐外等了许久,一刻一刻算着时辰,等听到营帐内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才敢掀开帷幕。
“王汗?”刘元乔倍感意外,燕祁一大早就来寻她是做什么?转念一想,便理解了。
大约燕祁也觉得她在军中多有不便,所以才想来寻她同她商议离开之事。
也好,省得她绞尽脑汁地想说辞。
刘元乔后退一步,容燕祁入帐。
“王汗可是有事?”刘元乔问。
燕祁平生最不擅长做的事有三,其一,解释;其二,道歉;其三,哄人。
她今日,便要做第一件不擅长的事,或许也会涉及到第二件,乃至第三件。
正是因为不擅长,所以她压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方才在营帐外打了无数遍腹稿,此时此刻一张口依然还是磕磕巴巴。
“锡善向本王递交了议和的国书。”
刘元乔听不明白,静静地等待燕祁的下一句。
“他,邀本王前往聊坝原就议和之事面谈。”
刘元乔不置一词。
“聊坝原君侯听过吗?如今我们同北图勒的战线已经推至聊坝原,这聊坝原西南大大片疆域都是我南图勒的了。”
刘元乔皱了皱眉,燕祁他到底想说什么?
燕祁时刻紧盯刘元乔神色的变化,刘元乔一皱眉,燕祁心中竟然有些慌。
破阵曲(十四)
“君侯对眼下南北图勒的局势,是有什么意见?”
意见?
刘元乔更加茫然,她能有什么意见?燕祁为什么要问她对眼下的局势有什么意见?
莫非,在试探她?
是了!
她是大魏承平侯!
与其认为燕祁在问她的意见,不如说,燕祁是在试探大魏对此战的意见。
可是,她该说什么?这问题看似普通,但若回答不好,怕是又会让南图勒怀疑,别说她,恐怕连刘元嘉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还得是她太子阿兄来回答才好。
刘元乔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吾对战场杀伐一事,并不在行,王汗问吾不如去问左大将,他才是领兵的将军。”
燕祁一听,哪里还能不知道刘元乔是个什么意思,急忙解释道,“君侯误会了,本王,本王是说,锡善邀本王前往聊坝原,雪沁原距聊坝原有百里之遥,本王不日便要启程。”
“你要走了?”刘元乔将目光从毛裘移至榻尾的脚炉上,“哦”了一声,沉默地等着燕祁主动提起送她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