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页
“大魏陛下安好。”燕祁以右拳头抵胸,行了一个图勒会见盟友的礼节。
干武帝做了和燕祁同样的动作,“燕祁王远道而来,荣幸之至。”
“数年不曾到访长安,今日入城见城中屋舍林立,繁荣兴盛,皆是陛下之功,着实令本王钦慕。”燕祁一番话说得真诚漂亮,令干武帝喜笑颜开。
“王汗一统图勒,少年雄主,朕亦是期待着与王汗会面。”干武帝毓冕上的流珠发出轻微的响动,他看向燕祁身后的刘元嘉,见刘元嘉比去岁正旦见时要瘦削些,心下更加满意,“元嘉也回来了,比去年看着要更加精神,燕祁王费心了!”
被点了名,刘元嘉急忙斜跨出半步,躬身行礼道,“参见陛下,愿陛下福寿安康。”
干武帝点点头,继续将目光落在燕祁身上,简单的寒暄后,干武帝同燕祁一起入了朱雀门。
朱景殿是皇城中专门用来举办国宴,招待外邦来使之殿,今日参宴的又是燕祁王亲自率领的使臣,国宴自是照着最高的级别来布置。
燕祁事先送了契州当见面礼,干武帝特意叮嘱这一场国宴要好好办,负责布宴的大小官员自是不敢懈怠,一场宴会别开生面,宾主尽欢。
至少大家是这么认为的,只有孤臣看到了燕祁在入殿时微微凝滞的嘴角。他跟了燕祁这么久,多少能从燕祁细微的表情中察觉到一些什么,比如这一场国宴,他就能感觉到燕祁笑意盈盈下的那一点不耐。
但他没做他想,以为燕祁只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雁城春(八)
刘元乔已经在堂中跪了半个时辰,夏芷看得心疼,试图再劝一劝荥阳王妃。
“王妃,翁主已经跪了半个时辰,再跪下去,若腿伤了,走路就该被人看出端倪了。”
荥阳王妃转动着腕间的寿字纹金玉镯,懒懒抬眸看了一眼刘元乔,“端倪?她要是怕被别人看出端倪,她今儿怎么敢去朱雀大街!”
刘元乔知道自己错得很,但她在朱雀大街上被牵出的那股子烦闷憋在心里,令她气不顺,心不甘,于是她把背挺得笔直。
荥阳王妃见她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抬手指了指外面,“你去请翁主跪出去。”
“咚”得一声,夏芷在荥阳王妃面前跪下,“王妃,外头更容易惹人注目,何况这天还未暖得彻底,翁主跪出去,只怕着了风寒。”
荥阳王妃板着脸从案几后头起身,踱步到刘元乔跟前,低头看着她的发髻,神色严厉,“阿乔,母妃再问你,你知不知错?”
“知错。”刘元乔回答道,“母妃已然问了数次,可无论阿乔回答什么,母妃都不信,既然不信,何必再问。”
荥阳王妃被顶撞得怒火中烧,“你说你就是恰好路过,看个热闹,刘元乔,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身着便服,不带侍卫,身边就跟了一个秋芃,还是从王府后门出去的,长安那么大,你哪里不好逛,偏偏挑了今日去朱雀大街,你管这叫恰好路过?”
刘元乔缓缓仰头,“那母妃想听阿乔怎么说?”
荥阳王妃面色绷得厉害,“你既知错,就拿出认错的态度!”
“是,母妃希望阿乔如何?”刘元乔问。
荥阳王妃想严厉地教训刘元乔一顿,令她从此再不敢回想、触碰图勒种种,可是她看见刘元乔的眼睛,想起了她回来后的异常,便心软了。她的小女儿在去往图勒之前,眼睛里根本没有现在这般压抑的忧伤。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她和王上的错。
荥阳王妃微微躬身,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是母妃强求你如何,阿乔,此事关乎荥阳上下多少条人命,万不可有失,你是逞一时之快,可你想过后果吗?荥阳国莱阳公主乔装成平民百姓去朱雀大街瞧燕祁王入京的热闹,让他人如何想?”
“若阿乔逞一时之快,”刘元乔垂眸躲开荥阳王妃的目光,“当时便不会同阿兄换回来。”
“所以,阿乔,我们都走到这这一步了,可不能前功尽弃。”荥阳王妃扶着刘元乔的双臂将她从地上拉起,“往后,可不能再如此任性。”
刘元乔抿了抿唇,“母妃,明日的家宴,阿乔能不能不去,就说阿乔着了风寒……”
“不能。”荥阳王妃拒绝得十分果断,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便又温和地解释,“阿乔,那是家宴,你不能不去,我们不能再授人以柄了。”
家宴设在燕祁入京的第二日,由王皇后亲自操办,地点就在千秋宫的玉台殿。
既是家宴,那么前来赴宴的,便都是亲眷,没有外臣。大魏这一方,除了干武帝外,参宴的还有王皇后、太子、梁夫人、同昌王夫妇、关陇王、关陇王世子以及荥阳王一家,相比起来,图勒那一方参宴的人就简单多了,除了刘元嘉,就只有燕祁,而和亲大婚礼未成,刘元嘉还可以算大魏这一边的,如此说来,燕祁可谓独身赴宴。
离开下榻的驿馆时,右谷罕和左大将巴彦都不怎么放心,力劝燕祁至少将孤臣带在身边,可被燕祁否决了,燕祁说入宫不能佩兵器,孤臣去了也是赤手空拳,没什么用还徒惹人多想。
于是燕祁就带着刘元嘉一同登上了宫内派来的马车。
今日的刘元嘉看上去格外紧张。
燕祁瞧了一眼,“马上便要见到父母姊妹,君侯在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