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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伉脸色铁青,“本王知道她吟诵的是《淇奥赋》,还不快赶紧堵上她的嘴!”
“王上,火势太大,根本靠近不了!”刘镖实话实说,换来刘伉气急之下的一句“废物”。
“来人,上弓箭!”刘伉的眼中杀机毕现。
“王上不可!”蒋名仕急忙规劝道,“陛下并未废后,皇后殿下乃天下小君,众目睽睽之下,还望王上三思!”
“众目睽睽?”刘伉接过递上来的弓箭,威胁似的看了周遭一眼,“你们谁看见了?皇后殿下明明是为太子谋逆之事心怀愧疚而自焚!”
箭镞慢慢对准了王皇后,王皇后似有所感,在吟诵完《淇奥赋》最后一句,提高了声音,好让所有人都能够听见她接下来的话,“刘伉私通庶母,杀害亲母,吾儿承刘氏血脉与王氏风骨,今被一不忠不孝的乱臣孽种所陷害,孤不服!吾儿冤,吾儿冤,吾儿……”王皇后身形踉跄,最后一个“冤”字随着她的下坠淹没在火海中。
干武二十九年八月,同昌王占据禁中的第三日夜,皇后王氏于仪正殿自焚以证太子清白。
仪正殿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巍峨的宫殿在黎明到来之际轰然倒塌,刘伉在射杀皇后之后就离开了这里,留下丞相蒋名仕和刘镖负责善后事宜。
宫人与士兵在废墟中搜寻了五个时辰,都未曾搜到皇后骸骨,隻从焦黑的废墟间寻到了皇后所戴的凤冠。
凤冠以赤金打造,上有九凤,每凤口中衔着一颗红宝,红宝耐火,经过大火的淬炼,依旧闪耀着光辉。
刘镖看向蒋名仕,“丞相,现下应当如何?”
蒋名仕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恢復了沉着冷静,“报呈王上吧。”
注释:
【1】汾原王氏:杜撰,汾原是从“汾阳”“太原”两个地名中各取一字,历史上没有汾原王氏,有太原王氏,是汉代至隋唐的大族之一,太原是王氏郡望,所以称太原王氏,太原王氏是隋唐五姓七望之一。
【2】淇奥赋:杜撰,《诗经》中有《卫风淇奥》一篇,讚美君子品格高洁。
雁城春(五十四)
刘遂、郑媞几乎是同一刻在升云观中醒来,一旁守了一夜的刘元嘉和董华妍双双松了口气。
“太子阿兄,太子妃阿嫂,你们觉得怎么样?是否有不适?”刘元嘉关切地问。
刘遂摇了摇头,“孤无事。”
“吾也无事。”郑媞接着说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刘遂隻记得蒋名仕端了两杯所谓的鸩酒来到他和郑媞面前,对他说了一句“受魏长公主所托”,又出示了刘元乔的手书,请他配合行事,本着对刘元乔的信任,他和郑媞饮下杯中之物,而后便一睡不知,如今见了本该被囚禁在王府的刘元嘉,自然要问清楚。
“药是阿乔给的,具体是什么药我不知道,这得问阿乔,不过药的事不重要,眼下有一件急事想要告知阿兄。”刘元嘉满目犹豫之色,显然很是为难。
刘遂心下一顿,“可是母后那边出了事?”蒋名仕在请他们夫妇二人饮下毒酒时告诉过他,母后那里也有一杯一样的,而今他与阿媞平安离宫,却不见母后,很有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
“是。”既然刘遂猜到,刘元嘉便不再遮掩,“是皇伯母那里出了点差错。按照原来的计划,蒋丞相会先去东宫用毒酒送阿兄与阿嫂上路,待刘伉那边的人验过尸后再将你们丢去乱葬岗,我与董娘子顺势将你们接来升云观,待阿兄与阿嫂畏罪自裁的消息传出后,蒋丞相再用同样的方式将皇伯母带出千秋宫,而后皇伯母与阿嫂隐匿在升云观,我与阿兄兵分两路去调军勤王,可……”
“可什么?”刘遂顿时紧张起来,“元嘉你快说,母后究竟怎么了?”
“今晨蒋丞相的学生安平传来消息,说,”刘元嘉注视刘遂片刻,心一横说出了王皇后自焚之事,“昨夜皇伯母着皇后礼服,于仪正殿自焚,死前吟诵《淇奥赋》,大喊了三声‘吾儿冤’,便被刘伉用弓箭射中,坠入火海,蒋丞相带人在废墟中寻了一夜,未曾寻见皇伯母遗骸,应是,应是,化为灰烬了……”
在听到“于仪正殿自焚”时,刘遂还心存侥幸,期望王皇后能被及时救下,待听到“化为灰烬”之时,便已心如死灰。
“阿兄,节哀。”刘元嘉不知还能说什么,伸手拍了拍刘遂的肩,以示安慰。
“殿下。”郑媞环住刘遂的胳膊,担忧地望着他的侧脸。
毋庸置疑,此刻的刘遂正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他甚至觉得这只是一场梦而已,梦中所见所闻皆是虚妄,待他醒来,高堂尚在。
屋中无人说话,给刘遂在此迫在眉睫的时候留下了一点弥足珍贵的清净,可以容他伤心须臾。
须臾之后,董华妍打破了这份清净,“殿下,人死不能复生,而今长安一团乱麻,天下臣民都等着殿下拨乱反正,我们已经耽搁了许久,若再不采取行动,”董华妍看了看郑媞,“待刘伉发现真相,只会有更多的人死亡,且不说旁人,太子妃殿下与腹中之子,必死无疑。”
“孤知道,”刘遂闭了闭双眼,努力将心中剧痛压下,“若孤不能反败为胜,若孤错失时机,阿媞、孤的孩子,还有冒着生死危险帮助孤的你们以及你们的亲人,都将死于刘伉之手,卿等以身家性命相助,孤必不相负,”刘遂紧握双拳,“孤才是大魏储君,这天下只会是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