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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苔需在阴冷潮湿条件下才能长出,这证明下头起码是有水源的,并且只能是活水,一旦有了活水那便代表着里头有通气的口子。
三人走了将近三刻才走到台阶底部,余姝手上计时的沙漏正正好好漏了三回。
孟昭抬头看一眼来时的路,预估道:“这条密道起码在离地四十丈深的地方。”
魏国最大的地下皇陵在离地三十二丈的地方修建,那是魏国开国祖先的陵寝,而这一条密道的深度已经超越了魏国,技术难度难以想象,甚至还是在百年前建成的。
傅雅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眸光轻闪,将手中的夜明珠收起来,改用了照亮面更大的火折子。
面前显露的是一条单行道,可是与三人走下来的梯阶不同,这条单行道的边墙被抹平,上面画着用番邦涂料绘製的彩绘,每几步便是一副图,可其中大多是些不同色彩的堆积,看得人眼花缭乱,几乎分辨不清上面画的究竟是什么,直到走完这条长廊,尽头却突然出现了一具白色的骨架。
余姝被吓了一跳,一把揪住了傅雅仪的袖摆,下意识往她后头躲。
孟昭走到那句枯骨前,仔细打量了几瞬后目光复杂地说道:“这是素儿坦希的遗体。”
傅雅仪闻言牵着余姝也走到了这具端坐在高台上的骨架前,火折子的光拢在它身上,最先瞧见的是骷髅上的两个黑洞,那是眼睛的位置,此刻里面却结着蜘蛛网,甚至还有爬虫偶尔钻出来。
素儿坦希无论出生于何方,都不能改变她是一个西域人的本质,一个西域人最大的殊荣是天葬,后来中原文化传入,在天葬后王室还给自己加了一条修建地宫的标准,一般是等天葬第三日后将剩下的尸骨送入地宫中。
但很显然,素儿坦希并没有经历过天葬,这里甚至不是她的陵墓,妲坍的国师墓都在坍元以西,包括素儿坦希的陵墓。
可这一刻出现在此处的尸骨就是无端地让人觉得她就是素儿坦希,除了她,不会再有别的人能够坐在这条密道里。
尸骨身上穿着厚重繁复的法衣,因为质量太好了些,这么多年过去,依旧焕然如新,也就衬得那具骨架越发泛黄腐朽。
火光掠过时,余姝突然出声道:“等一下!”
她睁大了眼,有些难以等候地一把抓住了傅雅仪握火折子的手,将之挪到尸身前,然后用另一隻手翻开了这件将尸体裹得严严实实的法衣一角,那上面赫然是密密麻麻的妲坍小字。余姝认不太清,所以忍不住问道:“这写的是什么?”
孟昭俯下身仔细辨认,眉眼间有些凝肃,直起身时说道:“这应该是素儿坦希的生平,我们要把这件法衣脱下来铺平看看。”
余姝愣了愣,她还真没胆子大到能够在一具尸骨上把对方的衣裳给扒了。
傅雅仪看出了她的犹豫,将手里的火折子递给她,“你拿着,我们来。”
余姝接过,眼底满是感激,开心地应了一声后,连忙殷切地替傅雅仪卷起了袖摆,就差化出一条小尾巴围着她转了。
傅雅仪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坦然站在原地任她伺候好才与孟昭合力小心翼翼扒下了这件厚重的法衣。
孟昭扒下后还不忘对着尸骨拜两拜,致歉道:“无意冒犯。”
傅雅仪讽笑:“孟大人还会怕神神鬼鬼的?”
孟昭短促地笑了声,“我奉皇命查探案件万千,为无数人求得真相自是认为一声浩然正气神鬼不侵。”
说罢她理直气壮接着说道:“可是我听人说,这种神鬼被冒犯后无法往我身上撒气,那便可能去伤害我在乎的人,为了她说一句冒犯又有何妨?”
“哦?”傅雅仪扬眉:“孟大人也有在乎的人?”
“人活在世上怎么可能没有在乎的人呢?”孟昭蹲在地上仔细翻译这件法衣上的文字,漫不经心地哼笑一声,“就如同傅大当家这样手腕儿通天的人不是也逃不过一个情字吗?”
傅雅仪一顿,余姝下意识朝她看去。
可是孟昭此刻却恶劣地慢吞吞打补丁道:“我指的是亲情,我听说傅宅里的姑娘个个得你照顾,外出皆打着你的旗号,与其说是你的手下,不如说是你的一群姊妹,难道不是吗?”
傅雅仪闻言眯了眯眼,她下意识想摩挲一下白玉烟杆,摸了个空,唇角扯出一抹笑,有些懒散地靠在墙边,缓声道:“是。可我们大多不信世上有神神鬼鬼。”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之间交战了几回也只有彼此知道了。
余姝咬了咬唇,默默缩小了一点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自己被无辜波及。
反正傅雅仪和孟昭只要碰面动不动便要针锋相对几句,从落北原岗到坍元都是这样,余姝都习惯了,从一开始的看戏鼓掌夫人让孟昭吃瘪太好了到现在都麻木了。
并没一会儿,孟昭和傅雅仪便将法衣上的字看完了,两个人竟然都不约而同露出了颇为复杂的目光。
这让余姝尤其好奇起来,“上面写了什么?”
孟昭抹了把脸,觉得自己的精神都受到了污染,看着才十八九岁,眼底还有些清澈的天真的余姝竟然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出来吧,怕傅雅仪说她带坏小孩,不说吧,憋在心里又实在难受,这种八卦逸闻她向来藏不住是个大嘴巴。
所幸傅雅仪措辞了几下后,干净简洁地挑了最重要的解释:“这里最开始的作用实际上不是所谓的密道,而是素儿坦希用来囚/禁婵松公主的地下牢房。我们都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