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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在渡什杀第二人,那个人是教她习武的师傅。
八岁开始杀过的人便更多了些,那一年有十来个,散布在渡什南北四周,没有什么规律。
八岁到十五岁没有写下什么经历,直到十六岁,她出现的地方在魏国边境,这一次她杀了五人,是孟昭的父母和初秋的父母弟弟。
再十六岁之后便是她流窜到妲坍,再到萨芬杀过的人。
没有规律,没有理由,只有明明白白的人数。
这样的细节,要说不是本人提供的,那是没人信的。
傅雅仪看过之后将卷轴交给了孟昭。
她指尖轻敲着车辕,若有所思。
待到孟昭看完之后她才衝余姝问道:“你觉得这张卷轴里头所展示的东西,像是什么?”
余姝面色复杂,“像是一个杀人机器。”
没错,就是这个感觉。
三思岁的小孩,是不会有杀人的意识到,只有外界加注给她的理念才会让她动手。
她杀的第一个人是她的义母,四岁的孩子不可能有单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能力,所以她的身后在当时除了义母必然还有别的人。
七岁杀习武师傅,渡什的武功向来是上层人防身的昂贵行为,尤其是一个习武师傅,更为昂贵,缇亚丽能够拥有习武师傅足以证明她的身份并不简单,并且可以说她背后的势力是有足够雄厚的资产的。
再往后,她杀的人越来越多,也记录得越来越简略。
这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反倒像一个已经完全泯灭人性没有丝毫感情的武器。
孟昭捏紧了这张卷轴,眉心轻蹙,“这不对。”
“我捡到缇亚丽的时候,她不像个什么武器,反倒颇为有血有肉,她有意识,有挣扎求生的意志,还会下意识感激人。”
这也是她会救下缇亚丽的原因,她向来觉得眼睛骗不了人,缇亚丽被她救下时,也不过十五岁,会揪着她的衣服求她救救她。
孟昭极恨缇亚丽做下的一切,正是因此才会怀疑缇亚丽的狡诈。
她很会伪装,伪装得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背地里却狠辣无情至极。
这个卷轴里的东西会让人忽略她的狡诈,下意识将她当成只会杀戮没有思想的莽夫。
任何一个拿到这张卷轴并且对缇亚丽不够了解的汉人,都会对她产生误解。
而很显然,这是缇亚丽的诡计之一。
她知道自己仇家多,也知道找寻自己的人多,便干脆自己将自己的信息过往放到永昌拍行,她定下里一万三千金的高额价格,是为了找冤大头,她定下砍下她自己的脑袋便能得一万金说不准是对她自己的绝对自傲,她并不觉得有人能真的取她首级。
最终这一万三千金可能的去处也很明显,永昌拍行抽成后大抵是入了渡什国库。
缇亚丽为了帮渡什敛财,简直不择手段。
任何人发现了她的行为都会忍不住想骂她一句疯狗。
孟昭沉默半晌,骂了句脏话。
傅雅仪倚靠在车壁,唇角却勾了抹饶有兴致的笑。
不像觉得缇亚丽太疯耍了她们一通而生气,反倒像因为发现缇亚丽这么疯而感到开心。
“你笑什么?”
孟昭心底有恨,做不到平日里那样洒脱,她也没有意识到,若是她自己平日里遇见这般心机手段都极为强硬的对手也会如傅雅仪一般产生兴奋感。
人生路上遇到的事情太多了,感受得也太多了,这样强大的挑战才让人想要迎难而上,激起那么些乐趣。
这实际上是孟昭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傅雅仪乐了,“这一万三千金我还想着拿回去,你还是想想该怎么解决缇亚丽吧。”
孟昭:“你不是说你不想管我杀不杀她?”
傅雅仪:“那我那时候也没垫一万三啊。”
孟昭一阵无言,她觉得傅雅仪很厉害,好像随时随地都能够保持稳定的情绪,无论面对多难的事也总能体体面面,这是她求不来的。
刚刚余姝看完卷轴便没怎么说话,到了此刻车内气氛稍微活跃了些她才回过神来,忍不住说道:“既然这消息很可能是鬼将军拿出来的,那我们买下,她那头岂不是很快便能知晓?”
这话说得没错,这张卷轴便是鬼将军的眼线,让她知晓她的对手已然到来。
这也是个极聪明的法子,缇亚丽自己便是处于明面的,她花不了那么多的时间去找有谁想让她死,可宁愿花一万三也要知晓她过往的人必然是衝她去的,这个毋庸置疑。
该庆幸她们易了容,换了装,用的也是龙三爷的身份,唯一代表魏国人的余姝还隻留下了一个骄纵的小姑娘的形象。
现在她们要做的是尽快赶到塔那将初秋几人带走,免得遭受到缇亚丽可能的埋伏。
依照缇亚丽的心狠手辣程度,很有可能会在知晓她的信息被售卖出后直接动手解决了购买人,以解除威胁。
几人说做便做,回客栈收拾了一下之后便匆匆往城外赶去。
只需要三日她们就能回到塔那,届时再改头换面可以接着在渡什境内继续打探消息。
渡什多黄沙土地,出了索契之后时不时能瞧见躺在路边或卧或立的流民挡住道路。
孟昭坐在车中对初秋的担忧到了极致,很怕她们还没赶到塔那就被缇亚丽先抄了家,忍不住撩开窗帘对外头驾马的老黑问道:“你知不知道别的更近的回塔那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