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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雅仪并不觉得魏清弭会让夏州口的事好好儿施行下去。
前段时日魏清弭又借蜀南王之手向傅氏订购了一批热武器,能够普及的军队远超她上一次订购的武器量。
傅雅仪作为武器商人,对兵将人数的计算深入骨髓,蕃南王分蕃时,领多少兵能养多少兵是有定量的,一旦超出便显示了一种不太好的预警。尤其在魏清弭显而易见与中央关系并不好的前提下,她肯定不可能是皇帝授权赠兵的,那便只能暴露她的狼子野心。
而因为在她造反时便相当于将傅雅仪拉上了同一条船,互相握着把柄,所以她肆无忌惮向傅雅仪下单,毫不顾忌傅雅仪是不是可以举报她。
所以傅雅仪料定,这件能够让皇帝失去威信的事里,魏清弭绝对不会让它这么轻易结束,少不了要浑水摸鱼什么的。
起初她们担心魏清弭会在水患结束时股鼓动百姓,可是很显然,她还不曾如此丧心病狂,城里城外都审问过,闯关的百姓不是谁的部下,也不是任何人安插的人,就是单纯的已经无法再忍受这一切的百姓。
那这就说明魏语璇还没有出手,又或者已经出手,后果还没有显露,所以傅雅仪才决定直接亲自前往雍城,以防万一。
要是因为魏清弭做了点什么,导致孟昭折在里头,那才是真的损失惨重。
傅雅仪并不怀疑山意和西北各个有良心的大夫的能力,这么多人,总有一日会让这场病疫消失,这只是时间问题,起码她是这么相信的。
她与余姝带入魏清弭后做了许多猜测,当她们是魏清弭时要如何在这场灾祸中捣乱,以做到令龙椅上至高无上的皇帝引起百姓们的恐慌。
其中的揣测很多,无法确定具体的事件,所以干脆直接前往雍城,无论魏清弭出什么招都方便她们迎战。
几人怕浪费颇多时间,日夜兼程,只花了两天半便到了雍城之中。
雍城的西城口正有人排队离城,而进城口却基本没什么人。
雍城离夏州口太近,疫病传来此处的可能最大,要赶紧离去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反而是她们四个逆行的人要引人注意些。
有抱着小女儿和全副家当往外逃的大娘见着了四人,犹豫片刻后才劝道:“你们是要进城吗?现在不是进城的好时候。”
几人对视一眼,余姝面上便迭起了笑,好奇问道:“为什么现在不是进城的好时候啊?夏州口不是都被封住了吗?雍城应该是安全的才对。”
大娘用乡话低低嘟囔了几句,大概是骂老天爷的话,等自己发泄完了这才对余姝压低声音说道:“安全什么啊?说是州牧和监察使都在前线,实际上城里早就有谣言,那些官老爷都自己逃了,甚至已经逃到更西边去了,我们再留在这里不是等死吗?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控制不住直接蔓延过来了。”
说着,她看了眼前头的马车,好言劝道:“你们还是别进城了,赶紧走吧。”
余姝面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感谢,也压低声音说道:“实不相瞒,我们这回来雍城便是想接我们太姑奶奶走,老人家总是有些倔强,待了一辈子的地方舍不得走。”
大娘恍然大悟,为几人孝心感动,却也没有再都说什么,隻道了句珍重便抱着女儿匆匆离去。
进城的号很快到了几人,她们也还没来得及就这件事交谈,便先打马进了城,进城前还听到门口的守卫交谈。
——“这出走的人这么多,咱们也不拦拦吗?”
——“这世道,还拦得住他们吗?”
雍城原本也算是个颇为繁荣的大城,现如今却显露出几分萧索来,街道上皆是匆匆行人,路边的商铺要么关门要么半关门,有的地方还有被水衝垮的痕迹至今都没人来收拾。
她们照旧着了城里最大的酒楼住下,现如今哪怕是酒楼也少了太多生意,住宿费都变便宜了起来,傅雅仪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包了楼顶一整层,而现在包一整层所需花销还不及过去的一半。
待到安顿下来,傅雅仪才唤了余姝她们来这层的茶房。
傅雅仪:“说说看你们看到的。”
她穿的并不厚重,颇为轻薄的黑袍,令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冷淡。
余姝摩挲了一下手中的茶杯,“城内百姓跑的颇为慌张,而且是大规模逃离,如果没人在背后散播谣言,做不到这么快。”
林人音:“城内百姓一跑,四散开去后西北长官和监察使离去,夏州口和雍城危一事怕是也会散播至西北各城中,会引发极大的恐慌。”
这事她们原本倒是以为是魏清弭的花招,令西北州牧和监察使失去威信,犯下错来,可往后一想,却又觉得魏清弭习惯雷霆手段出手,一旦出手便必然是一击即中,否则还不如细细忍耐,就犹如她夺去蕃南王之位的筹谋一般,这招数确实够狠,却也很散。
但它最大的作用是自雍城开始,恐慌会日渐弥漫在整个西北和周边的州郡。
人一旦陷入恐慌,便会以自己的生命为重,还会变得偏激,为自保做出诸多荒唐事来。
若是此前皇帝下令烧毁整个夏州口,或许只有雍城百姓会一边愧疚一边说皇帝这命令下得好,可一旦这种恐惧传播到了整个西北,夏州口内的百姓便会成为整个西北百姓心底的阎王,巴不得皇帝快点下令让他们远离自己,免得将疫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