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姑娘,我见着你一天没吃饭,便去厨房给你熬粥。在灶台上便看见了这个带着淡淡草香的瓷瓶,这阵清香我认得的,是活血化瘀的良药。”
温迟迟忙将瓷瓶递给秋香,“旁人丢了东西定然心急,我不能用。你快放回去吧。”
正说着,只见秋香旋开瓷瓶递到了温迟迟面前,“姑娘你闻。”
温迟迟嗅了一鼻子,刚想要错开,便瞥见秋月手上的瓷瓶盖子里头覆了一张纸条,隐藏的极好,若非是她站在秋香对面,亦是看不见的。
秋香生怕温迟迟推脱,忙将瓷瓶盖子拧上,放置在桌面上,转身离开。“奴婢还得替秋月姐姐守夜,先走了。姑娘你用完药后,别忘了桌上的鸡丝粥,趁热喝。”
温迟迟听见门被闭上,拧开了瓷瓶,将盖子上的纸条拿了出来。
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安心即可。”
温迟迟呼出了一口气,眼睛瞥向了一旁的鸡丝粥,还冒着腾腾热气。
宋也是答应护住她了,可她的家人呢,袁秀珠会放过他们吗?
温迟迟不知道,也放不下心来。
她将鸡丝粥重又放回食盒中,踏着月色往宋也的院子中去了。
冶冶黄
温迟迟提着食盒,加快脚程,很快就到了宋也的院子中。
院落僻静却不荒凉,春夏之时前有曲水蜿蜒,嶙峋怪石;秋冬之时后有菊梅交替,绚丽烂漫。
是个无人打扰,自得其乐的好地方。
徐家虽然穷奢极侈,但也并非是个底蕴悠长的世家。因而除却这府内实在是鲜有人至的荒凉之地,处处都极工尽善,恨不得将地砖上都镶上金子。
但这个院落却钟灵毓秀,鬼斧神工,一派浑然天成的天地灵气模样。
温迟迟四处打量,她跟着父兄见过苏氏园林,知道它名贵精致,可是这处院子与苏州的那些园林相比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宋公子究竟是京城中何等厉害的大官,才能得徐家的官老爷如此厚遇呢?
温迟迟想事情想的入神,一抬头,便见着宋也看了过来。
她此刻已经到了屋子中。
温迟迟敛了脸上困惑的神色,将头低了下来。
虽不敢看他,她却不由地想起了上午的事,她做出那样的事还被他拒绝了。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脸上却是一阵烧红。
宋也看破了温迟迟的窘迫,并不出声。
他是要温迟迟先开口。
昨日在池边流泪,今日脱衣裳的时候手攥到发白。
他瞧出她的不愿意。
可是向来只有别人求着他,没有他哄着别人的道理。
下了锅还使劲挣扎的猎物纵然吃时味道尚可,但也是败坏兴致的,不是么?
一个女人而已,没了换下一个就是。可是她救命的机会只有一次,她若不再识时务一些,他宋也至于么?
宋也只略微等了一会儿,鱼便上钩了。
“公子,”温迟迟一边低声唤他,一边将提盒打开,将鸡丝粥从里头拿出来放桌上,“冬日夜长又寒凉,用些粥暖暖身子吧。”
“用过晚膳了。”宋也只略微扫了一眼便拒绝了。
温迟迟愣了一会儿,便将粥碗重又放回了提盒中。
天气冷,虽然屋子里燃着银骨炭火,但也会很快凉的。
宋也等了她会儿,见着她不说话,便没了耐心,“你若是没事,便请回吧。”
温迟迟面薄,上午之事已经够让她羞红了脸的,此刻她送粥,又是晚上,颇有些费力讨好,用心不纯的意味,他又拒绝了。他会怎么想她?
她是在斟酌该怎么说。思量过多,寻常话也会变得烫嘴了起来。她也怕自己再多了一句错话,惹了他的不快,他便要将她扔到袁秀珠的院子中了。
此时骤然听见他这么说,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她摸不准他的脾气,便只好如实道:“上午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我一整日都惴惴不安,生怕有变,也生怕生怕连累了公子。”
宋也瞧温迟迟。她不肯抬头,便只能看见她洁白修长的脖颈,以及在冬衣包裹下仍有起伏的玲珑身子。他看了两眼,错开了眼睛。
宋也轻笑,“你这一番话,说明了你还有几分心思。不必扯上我,说吧,这次是想问你阿娘还是你嫂嫂?”
温迟迟点头,“我是担心我家中人,但是公子既然说过会保住我的家人,便不会坐视不理,是吗?”
宋也目光落在她身上。
好一会儿,才懒懒地嗯了一声。
温迟迟心里发怵,只当他同意了,说起了另一桩事,“公子,少夫人突然对我动手,可能是因为我瞧见”有些难为情,但还是继续道:“我似乎瞧见少夫人同另一个男子待在一处。”
宋也不意外,话锋一转,“可是告诉我没用,你应当告到徐家那儿。”
他顿了顿,淡道:“或许徐成见着你立功,一个心情好,叫你做了他的正经夫人。”
温迟迟:“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当真没有这种心思。
她从小见的,阿爹与阿娘白首偕老,阿兄与阿嫂相濡以沫。
而徐成自不是她的良人。
何况她这些时候见识到的这些,早令消磨了她单纯的心思。她的身份,怎么可能给这样的人家做正经夫人。
宋也:“袁氏告病,这些日子难为不了你。”
今日晌午之时,袁秀珠身体不佳,要闭门静养之事便传遍了整个府里。
温迟迟闭门不出,自然不知晓。
宋也这是在给她打镇定剂。
温迟迟听见他这么说便放下心来,至于袁秀珠究竟是心病还是真的身体不适她没有半分要知道的心思。
她虽然不知道宋也是什么人,但她总觉得他有铁血手腕,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他答应的事,她不应当怀疑的。
就像他所说,她别无选择,只有逼着自己相信。
她松了一口气,朝宋福了福,“多谢公子,今日多有叨扰。”说罢,转身便走。
刚要踏出屋子,便听一道温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你每日这般端着,累不累?”
温迟迟收回脚,抬起雾蒙蒙的眼睛看他,摇头否认,“我没有装。”
“是么。”宋也品味她的话,显然是不信的。
他说:“三日后,徐家要行纳妾礼,姑娘已不是完璧之身,什么样的结局姑娘想必已经设想过数次了。”
温迟迟脸色骤然一片苍白。
她整整两日都没有睡得着,睡着了也会惊醒,怎么会不慌张?
可是他连面上的体面都不给她留。
宋也:“姑娘想要什么,姑娘心里清楚。宋某想要什么,姑娘是个聪明人,不妨仔细揣度。不对等的交易,只有足够有诚心,才能谈的成,才能让注定赔本的人赔得心甘情愿,不是吗?”
温迟迟懵了好一会儿,才品出他话中另一番味道。
但她也只是隐隐觉得,并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对了意。
她嗫嚅道:“我并不明白,我还需要时间想。”说罢,她便提着裙摆匆忙地出了门。
宋也看着桌上放置提盒,想起里头装的似乎是鸡丝粥,不由地哂笑,命人送出去的东西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自己手中。
晾了她一天,她害怕了一整天,饿了一整天,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