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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温迟迟一边跪着一边叩首,“迟迟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迟迟。”

极其温和柔软的声音,乍听没有情绪,冷冷清清,细听来尾音尚且在发颤。

“放过你,你又能去哪?”宋也低声笑道。

他错过头去不看温迟迟,语气出奇的冷硬与决绝,“做梦吧,换衣服。”

温迟迟看着他,面上却带了笑意,“今日过后呢,你羞辱完我又准备做什么,将我送进宫中?”

“是啊,你说的不错,我是还要将你送进宫中。”宋也面上柔和,语气温柔,说的话却相当残忍,“好日子给你你又不过,能怨我么,嗯?你求人难道也是这种态度吗?”

宋也贴近,温迟迟直视他,这才能看清楚他的脸,上头躺着淡淡的红痕,她不由地失神了片刻,五日前,他对她用强,她浑身没了主意,扇了他一巴掌这才能挣脱开。

自她进了狱中便再没有照过镜子,可她再清楚不过,她面上的痕迹,恐怕不比宋也好到哪里去。虽不是他动的手,可推根结底还不是他的手笔么?

而她呢,兴许还怀了他的孩子。

求也求过了,可是有用吗?

温迟迟脸色很不好看,说是惨白也不为过,心中只觉得很可悲。

她将手托在腰侧,鼓足了勇气,“宋也。”

她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很无礼,可她不能想那么多,只深吸了一口气,问他:“你这样待我,又想过将我怎么办吗?是,你也许将来会有正妻,有许多姬妾,可在杭州”

“闭嘴!”宋也厉声呵斥道。

过去的那些,于他而言便就是奇耻大辱,他听不得,也不许旁人说得。

就像他可以纵容盘雪做许多事情,就连她吃他同温迟迟的醋他也不会计较,但她倘若追着自己问在杭州同温迟迟的事,他也定然会翻脸。

温迟迟被他的呵斥声打断,还未说话,眼泪便已经掉下来了,她哽咽着说:“你给我挡了两箭,将马匹给了我护着我走,带着我跳下山崖,又忍着一身伤抱着我走了一路。在乡下的农户家,我们躺在床上听风声呼啸,你没日没夜地给我雕木簪,半夜里脚抽筋,也是你给我摁了一夜。在院子里晒太阳,你还说会在院子中给我种海棠和月桂”

她哽咽着,将这些如数家珍如数家禽地倒了出来,滚滚地眼珠不断地往下掉,就像断了线的珠子。

“这些,都不是真的吗,都不算数吗?”她哭得已然背过了气,腰背偻着,浑身上下没一处不在颤抖。

宋也瞧着,不由地觉得心脏揪得疼,不由地呼吸一窒,他哑声道:“原来你都知道。”

温迟迟从地上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扑进了他的怀里,环着他的腰,笨拙而小心翼翼地靠着他,“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想继续在这住着了,这儿很多老鼠,宫里太冷寂了,深红的墙门我瞧着害怕,你带走走吧,郎君,我不要穿囚衣,也不要穿鬼怪的衣服扮鬼我还有了”

宋也垂眸看她,神情认真而又清醒,冷声打断了她:“不行。”

迟迟已然拿着他的手往小腹靠,听了他这般残忍的话,手不由地顿在了半空中,话说了一半也卡在了嗓子中,温迟迟只觉得耳朵在轰鸣,浑身失去了力气。

温迟迟张了张嘴,讪讪地收回了手,不消片刻便回过神,学着他的样子讥讽地笑了笑,擦干了眼泪,便转了身,干脆而又麻利褪下衣裳,又换上旁的。

宋也看着温迟迟收放自如的泪水,又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硬生生地怪异之感从心中驱了出去。

宋也喉头发紧,无力地笑了笑,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待你很好,只要你一哭,再说些好听的,我便束手无策了?”

温迟迟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换衣裳的手一顿,“可事实是,我没有这样大的本事。”

“是,你确实没有。”

宋也走回去,重又坐在了椅子里,看着她换好了衣裳,才疲惫地阖上了眼睛。

过了半晌,他哑声道:“若事情办的成功,过往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该是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如何才算成功呢,郎君?”温迟迟换好衣裳看他,轻轻摇了摇头。

或许他早两刻说出这话,有些事便不一样了,只可惜,她的勇气不多,孤掷一注地投了出去便再不能挤不出一点。

错过便就是错过了。

作者有话说:

多了两千(叉腰)

大傩仪

大傩仪往年都是在禁中举办, 今岁却稍有不同,年初五于天华苑举行。天华苑位于南天门大街,内里亭台轩榭, 雕栏玉砌, 冬日里梅海似雪,旁有苍松翠柏,刚柔并济,相得益彰。

为了今岁的大傩仪,将作监、少府监与工部即刻开工,忙得热火朝天,不出五日, 一座供人表演的彩楼便已经修缮完成了。

彩楼名唤五津楼,楼高两层, 整个二层便就是一个巨大的戏台子,上首与四方均设座,供达官权贵观赏休憩用。四方都不设墙窗, 唯有几根凭栏, 以防止人从楼上坠下去。

楼底下场地相当开阔,可容纳上千人, 今日林苑门打开, 京中百姓皆可进来观摩,三衙与诸班直据守在楼下, 除却保障楼上一应官员安危以外, 还有疏散百姓、维护秩序一职。

“哦呦, 你这人怎么回事, 老婆子我的脚都要被你踩烂了!”一个身子圆滚滚的妇人嘟囔了一声, 往后推搡了一把, 这才仰头看着上头的表演。

一眼扫过去,便见带着假面、穿秀花色衣的一群人,在漆红的台子上手舞足蹈地跳着傩舞。

明晃晃的金枪与龙旗最为显眼,再扫过去,一眼便瞧见了身披金铜介胄的镇殿将军,耍枪弄剑,满身威风。与之格格不入便是一个带着的青面獠牙、极其丑陋的面具之人,正跪在台子中央,木桩子一样,一动不动。

妇人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番,继而戳了戳身边人道:“那伥鬼为何瞧上去身形那般小,我还以为精怪都彪悍凶横,龇牙咧嘴哩!”

“那是个女子扮的。”有人应道。

妇人往前张了张,只见门神、将军、判官、土地爷、灶神等诸神面前跪着一只身量小的伥鬼,其实瞧着也不见得比一般的女子矮小多少,只身材魁梧的众神围着她做法,唱跳,她又跪着,远远看去,就像一把软骨头。

台子虽四面通风,但匠工精巧,斗拱重檐,四个檐角都挂上了火红的风铃,忽有东风刮过,吹得风铃叮叮作响,声音悦耳,众人正要被吸引注意力之时,便听见有人高喝一声,“看火!”

声音粗狂雄浑,骤然自台子上高喝一声,众人一惊,只见一道火红的烈焰自身披金甲的将军口中直直地往小鬼身上喷过去,只见她惊得跌坐在了地上,手忙脚乱的样子惹得众人霎时放声高笑了起来。

讥笑过后,便见着另一位镇殿将军豪饮了一口酒,喷在了弯刀之上,弯刀即刻散发出了涔涔寒光。

弯刀猛地往下一压,堪堪在小鬼面前停下来,众人还没缓过一口气,继而将军“突”地往上一提,“呲”地一声,一段青丝便被生生斩断。

又有人高喝道:“斩怨——”

温迟迟倒在地上,只觉得耳边被到擦着寒意阵阵,倏地又觉得一阵撕痛自头皮传了过来,温迟迟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下意识地去摸耳朵,意识到耳朵还未曾没一同斩于刀下,浑身都瘫软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垂眸,才见着地上躺着一把她养了很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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