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杯子被她重重地搁在台面上,汤匙碰上陶瓷杯口,发出哐当的声音。许听晚突然拿出手机,调出录音的软件,她上前一步,眼神冰冷地看向钟宿:“有什么话一次性说清楚。谁主张谁举证,恐怕不需要我教你吧?”
“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心知肚明就好。”他没有留下任何的于自己不利的证据。
有时候,云里雾里的一句话才能引人遐想,只要许听晚一直笼罩在‘走关系’的阴影下,无需他亲自拿起武器,自然有人帮他冲锋陷阵。
这样,他的目的就算达成了。
造谣的人似乎永远都能轻松地全身而退。
许听晚胸腔内骤然烧起一股无名火,但她不能发作。她一发作,钟宿势必拿此大做文章,思及此,心里的那股无名火慢慢偃熄,只是偃熄后的灰烟经久不散,先是萦绕在胸口,然而浸入四肢百骸,呛得她喘不上气,最后生出一股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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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候学习计划圆满结束于三天后。
关婧听闻她要回学校,愣说有段时间没见她,得亲自来替她接风洗尘。
许听晚说‘不用’,她可以自己回。
关婧却说:“我病了这么几天,出寝室的次数屈指可数,都快闷死了。我必须得来,权当是病愈散心了。”
许听晚不好再拒绝,只能由着她来找自己。
她这几天状态不好,关婧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天呐宝贝,你怎么瘦了?脸色也变差了。”
许听晚拍开她揩油的手:“你很夸张。”
“一点儿都不夸张。不信你照照镜子。”她从包里掏出一面小圆镜,往许听晚面前怼。
“那可能就是太累了。”
“有可能的。”她收起小镜子:“季嘉实听说你这边结束了,还想今晚组个饭局讨论挑战杯的事呢。我看你状态不太行,要不先推掉吧,改天再约也可以,反正时间宽裕,来得及。”
“别呀。别因我一个人改时间,大家都有空的话,今晚也可以。”
“你身体吃得消吗?”
“没问题。”许听晚勉强扯出一个笑。
钟宿的话到底是给她带来了困扰,以至于之后三天,她只要一出现在会场,就有人递来怪异的目光。
一开始只是同门师弟加几个实习生,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卷入流言的漩涡。
接触到大家目光的那刻,她有瞪回去的底气,但事后一闲下来,有些事就不可避免地浮现在脑海中。
许听晚心想与其拿空闲的时间胡思乱想,不如跟他们去讨论挑战杯的事,日子过得充实,兴许就没有精力去回想这些糟心的事。
于是当晚,他们一行人找了家热闹的大排档。
几个人围坐在一张圆桌前,老板围着围裙,从兜里摸出纸笔,一一地记下他们报出的菜名。
先前一直在小群里聊天,对不上脸。见了面之后,许听晚才发现大家或多或少地在学校里碰到过,也不算完全不认识。
话题从‘我曾在哪里看到过你,你跟谁谁谁关系很近’作为开场。
提起许听晚的时候,突然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道:“你是钟宿的同门吧。”
许听晚‘啊’了一声,不置可否,但她的神情足以传递出‘我跟钟宿不熟甚至有仇’的讯号。
关婧打圆场道:“说这些干嘛。”
“不是啊。”那人没有撇开这个话题的打算,反而继续道:“他最近好像出事了,你们不知道吗?”
关婧突然来劲儿,一脸听戏地往前凑了凑:“怎么了怎么了?你快说说。”
“起因是学术不端吧,后来牵扯出很多其他的事。具体是什么事我给忘了,反正学校的调查小组正在查呢。”
关婧张圆了嘴,拿胳膊肘搡许听晚。
许听晚同样很惊讶,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她只知道在钟宿造谣她之后的第二天,他再也没有出现在会场。
她并不在意他的去向,只以为他在忙别的事,没成想他是被老师召回学校,接受调查去了。
“这也太大快人心了吧。”关婧没克制住自己的心情,直接把痛快写在脸上。她向服务员要了酒,非要庆祝这酣畅淋漓的重要时刻。
季嘉实一眼看穿关婧的心思,嗤笑她:“你这是病好了,借着这件事给自己找个喝酒的借口吧?”
关婧捧着酒瓶:“度数不高的。”
季嘉实拿她没辙,只能帮她开了啤酒盖,宠溺地帮她倒上:“喝吧,总不能再让你憋出病来。”
桌上一片嘘他的声音。
“在座的都还单身,谁看得了这些。”
“那不一定。许同学长得这么好看,万一有男朋友呢。”
许听晚笑着回应说:“我没有。”
“那就是许同学优秀。”
她想说‘不是’,话未说出口,关婧直接替她应下这句话:“那当然。放眼我们专业,没一个能配上晚晚的。”
“你别乱说。”许听晚扯了扯她的袖子:“总不能才喝了一口就胡言乱语了吧?”
“你以为我是你啊?”
“我什么时候胡言乱语过?”
“我想想啊你变着法子怼的时候都挺胡言乱语的。”
“我那叫实话实说。”
饭桌上你一言我一语非常热闹,氛围在烟火气极弄的小包间内达到了顶峰。
许听晚被逗乐了好几次,聊到兴致起时,她突然把自己面前的空玻璃杯推了出去:“我也想喝点。”
关婧愣了一下,当了这么多年同学,她从来没见许听晚喝过酒。
今晚是怎么了,明明兴致挺好,许听晚也笑了好几回,但关婧总觉得她心里装着事,没有完完全全地放开。
“你能喝吗?”她问。
许听晚双指抿着:“一点点。”
关婧迟疑了一下,还是不敢给她倒。她叫来服务员,给她拿了一瓶带着酒精的饮料。
这种饮料入口是甜的,没有太大的醉意。许听晚先是尝试了一小口,咂了咂嘴,觉得自己可以接受,才满满当当地倒了一酒杯。
有酒精助阵,大家对挑战杯有着各种各样的想法,包间里热闹极了,一句又一句的‘我觉得’声量越拔越高,到最后必须得喊着讲话,才能获得话语权。
外边比较冷,门窗紧闭,话说多了,许听晚便觉得有些缺氧。
她拍了拍关婧的手,附耳说道:“我出去透透气。”
此时的关婧正在据理力争,分神说了句‘好’之后,转而开启更大的火力。
许听晚拿起外套往外走。
在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她突然清醒了不少。
清醒状态下,她并没有觉得身体有多沉重。
可在外面清醒地呆了五分钟之后,心里油然而生一种难受。
就像是受到压力冲击被倒出的啤酒,不断地冒着气泡,气泡越升越高,最后顺着杯沿,流到桌面,留下一小块洇湿的黑色印记。
她想起高中隔壁班的同学因被造谣而走投无路的事,想起大学时面对质疑无处自证的事,想起会场上大家怪异的目光
她靠着墙面,看着大排档对面的路灯,清醒地难受着。
夜里有风,她站够了,觉得冷,便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打算往回走。
就在她想直起身子的那刻,坐在露天桌子前大快朵颐的男人冲她抬了抬下巴:“小姑娘怎么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