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望松涛又安静了一会儿,恍然着答应:“啊……我走,没事儿我知道你想一个人清净。我现在就走,我店里好多事儿。嗐,瞎忙。”
“你怎么突然戏这么多呢?”燕知笑了笑,“快走吧,有事儿我肯定第一个就叫你。”
“进门就这句话我最爱听。”望松涛把他的被子掖了掖,声音放低了,“真别外道,有事儿千万说话。吃的我给你放桌子上,饿了让医生护士给热热,听着了吗?”
燕知点头,“嗯,好。”
听见望松涛出去,燕知稍微松了口气,用手压了压胸口。
身边立刻有人问:“怎么了?不舒服?”
“我有点儿反胃……”燕知刚说完就捂住了嘴。
他胃口太差了,刚才那两口完全是硬吃的。
但他肚子里实际上也只有那两口饼,吐出来就只是干呕,憋得满眼都是泪水。
一直在有人给他拍背。
燕知全吐在手里了,用纸擦了又擦,低声说:“我想洗手。”
洗手回来的路上他搂着抱他的人,“我不想浪费别人的心意,但是我吃不下。”
“我们孩子不舒服,不是浪费别人的心意,天天最好了。”那人抱着他,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蛋,“天天让我试试吗?”
燕知萎靡地靠着他最喜欢的肩窝,“试试什么?”
他听见了翻找的声音,“我们看看望先生给带了什么?”
本来很不舒服,燕知还是被逗笑了,“‘望先生’又是什么……”
“我们看看啊,”对方很快精准地找到了小豆沙包,“豆沙门钉儿吃不吃?”
燕知记得自己小时候非要管小豆沙包叫“门钉儿”。
大人总纠正他门钉只有肉馅的。
只有牧长觉,在他每次说想吃门钉的时候给他买小豆沙包。
燕知又犹豫,“怕肚子疼。”
“肚子不疼,”牧长觉的声音很温柔地哄,“我不让疼。”
一个很小的豆沙包,燕知吃了一身汗,快半个多小时才吃完。
他蜷着腿靠着人,很安静。
“没事儿吧?”对方没有一点大意,护着他的脐周感受。
燕知摇头,“没事儿。”
他又抬头“看”:“那我以后吃饭都这样?”
“怎么会都这样?”安抚的拥抱把他罩住,“我们现在只是在慢慢养,以后好了就看你。你要想这么吃,我就这么陪着,好不好?”
燕知鼻子有点酸,扭身往后抱住,“你别离开我。”
那个声音不厌其烦地反复告诉他:“我一直在。”
燕知这次没有立刻接受。
他有点低落,“之前牧长觉就是这么说的,最后也只给我留下一个你。”
“那你要不要再给牧长觉一个机会?”那个声音又轻又耐心,像是随口一提似地建议。
“我们之前讨论过了,”燕知摇头,“我不需要牧长觉,我只要你。”
“好,那还是不要他,但是我能不能问天天一个问题?”温暖的掌心握着燕知的手。
他点头,“问什么?”
“天天要我,是不是总发生在想要牧长觉的时候?”对方轻轻揉着他的手指,暖着他发凉的指尖,“是不是因为牧长觉有些地方没能做好,没能照顾到,让天天难受了?”
燕知的第一反应是要否认。
但他只是舔了舔嘴唇,低着头回避,“我渴了。”
“那我们先喝水。”对方说到做到,托着燕知的后颈,很耐心地喂了几口温糖水。
燕知喝了水,又往对方怀里躲,“我要睡觉。”
“宝贝。”牧长觉的声音极温柔,罕见地带着一点坚持,“你想想牧长觉,你稍微想想我。”
对方的呼吸又停了一会儿,莫名地让燕知心软了。
“我总是在需要牧长觉的时候会见到你。”燕知垂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我第一次看见你,其实那个时候我是……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的。”
牧长觉的声音轻轻重复,“不知道怎么继续?”
反正现在房间里也只有燕知自己。
他说出来好过些,幻象也不会泄露他的秘密。
“我当时一整夜一整夜地睡不着。只是在住院的很短一段时间,我的头发就全白了。”燕知低声笑了笑,“因为太快了,我回学校的时候同学都以为我是新染的头发。我白天还能骗他们说我是在哪家理发店漂的颜色,到了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图书馆里,就一直罗列我应该活着的理由。”
“然后我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燕知低着头,“我说服我自己应该,或者说是因为,终于有一天,我可能总有机会见到你,真的‘你’。但是……”
他声音更低了,“但是,我从里到外地尝试修补。却总是捂住这里就散开那里,我总是聚不起来。”
“我特别努力了。我去研究怎么控制想你这件事,我试图在见到‘你’和不见到‘你’之间找到平衡。我每天都在下一个关于‘行’和‘不行’的决心。除了见‘你’,我练习每一件让我看起来正常的事。”燕知抬起茫然的眼睛,“但最后我还是不行。”
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有人在听。
他能听见平稳而缓慢的呼吸。
“所以我想,”燕知眨眨眼,“我需要牧长觉的时候,有了‘你’,然后我不再需要牧长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