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荀斯桓不屑于回答,心却是慌乱的。
黎言卿幽幽道:“人的大脑有自我保护机制,那些让他痛苦的人,让他难过的往事,都会被屏蔽,你懂吗?”
荀斯桓难以回答,他当然也考虑过这原因,他只是不愿意承认。
黎言清轻笑着继续说:“既然云渺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们两个可以公平竞争了,不是吗?”
“公平?”荀斯桓红着眼冷笑两声,自己也觉得这样只是虚张声势。
“我们之间不可能公平,云渺当年选择了我,现在也一样只会选择我,你在他心里从来就不是一个选项。”
黎言卿也哂笑,眼中是一样的锋锐,他冷冷讽刺:“你不用这样自我安慰。”
荀斯桓挣扎:“我相信云渺,过去和现在都是。”
黎言卿不留情地戳穿他的心虚:“我也相信云渺,但搞砸一切的一直是你,是你的自私,过去和现在,都一样。”
黎言卿嗤笑出声,笑得如同掌握了必胜的秘密武器。
荀斯桓的愤怒之火快要燃烧尽一切理智,恨不得直接一拳凿在黎言卿脸上,他咬着牙警告:“不要用渺渺挑战我的底线。”
黎言卿不为所动,明白今夜的这场对话里,他已经让荀斯桓一败涂地,方寸大乱。
而后,他又幽幽问出了一个注定会让荀斯桓彻夜难眠的问题——
“你就不想知道云渺出事那天,那么着急地在雨天开车赶路,是为了赶着去见谁吗?”
老规矩,周一休息~
失魂落魄
黎言卿最后没给回答,但答案不言自明。
荀斯桓脑袋里“嗡”的一声,像掉进了与世隔绝的真空结界,失魂落魄之中,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许云渺公寓门前。
走过来是要干嘛?敲门吗?
问许云渺为什么非要去见黎言卿?问当时的许云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然后被许云渺像撵疯子一样撵出门?
他不相信黎言卿的挑拨,却不能自已地想听许云渺再承诺一次只爱他一人,哪怕,许云渺在失忆前早就说了千万遍。
是啊,说了千万遍,每一遍都不敷衍,可他还是需要许云渺一遍又一遍地承诺,他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幼稚试探。
偏偏失忆前的许云渺,一次次包容原谅了这份幼稚的试探。
失忆前的许云渺不会转身就走,会无比耐心地说“爱人之间该尊重彼此的独属空间”,可最后又会纵容地答应放弃项目,但下不为例。
于是,荀斯桓便会愈发恃宠而骄,下次仍然这样任性幼稚,甚至要求得更多更过分,以换取许云渺更大的纵容。
这就好像是为了证明——你看,渺渺多爱你,他愿意为你一次次委曲求全,降低要求,抛开原则。
于是,在如此循环往复的幼稚试探与宽容迁就里,爱意被一点点消磨。
荀斯桓后来确实证明了许云渺愿意为他抛开原则,只不过,许云渺是连带着原则和荀斯桓,都一起抛开了。
今夜,荀斯桓好像忽然有点明白,何为爱而不喜欢了。
申城的夜从不寂寞,永远流光溢彩,永远车水马龙,可繁华热闹之下有几多愁,人人自知。
荀斯桓每隔两分钟就点开手机看一看,没有许云渺的消息,再刷朋友圈,也没有许云渺的动态,而后苦涩自嘲。
——许云渺失忆啦,他不会再无条件包容你的任性试探和无理取闹啦!
此时此刻,他才知道,以前他不说一句就离开后,许云渺经历的是多么难熬的夜,一分一秒都在期待与失望中反复被碾磨。
从灯火如龙,被碾到夜沉如水,再熬到晨光熹微,好像一夜之间想了很多,又好像脑袋始终一团浆糊。
正魂不守舍,背后忽然嘭地撞上了一块铁板,把荀斯桓撞得后脑后背一阵火辣辣,把门里人也吓了一大跳。
荀斯桓踉跄爬起来,转身对上惊愕得合不拢嘴的许云渺,懵然意识到,自己靠着许云渺的公寓门坐了一夜。
许云渺惊得眼珠子快掉出来,反应了半天才问:“荀斯桓,你,在我家门口坐了一夜?!”
荀斯桓眼下青黑,还是昨晚那身衣服,衬衫和西装皱巴成了咸菜,头发也是乱的,一夜之间下巴上冒出一层薄薄胡茬。
“我昨晚想道歉,怕你睡了没敢敲门,也怕你在生气不愿意听……后来想去给你买早饭……又怕走开了,错过你出门。”
荀斯桓说完才看到许云渺没穿西装,手里拎的不是公文包,而是保温桶,更懵了:“你这是干嘛去?”
说话颠三倒四,表情不知所措,这是把脑子熬傻了,荀斯桓从来讲究,何时这样邋遢过,许云渺心疼都来不及,哪还生气。
但也不能太快原谅,他只能装着愠怒说:“我妈不知道我在溪山度假,前天送了一大锅海参粥来,我喝不完,拿去送流浪汉。”
“什么流浪汉?”荀斯桓焦急地傻愣愣地问。
许云渺快憋不住笑了:“住22楼的荀姓流浪汉。”
荀斯桓理解了一会儿,才明白许云渺是在嘲笑他,悬了一夜的心陡然落了地,一步上前就把许云渺抱了个满怀。
“谢谢,云渺,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又道谢又道歉,委屈巴巴的样儿,看得许云渺心肝儿直打颤,差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横行霸道的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