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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小伙计看了眼梁琇,又看了眼秦定邦,但也只略犹豫了一瞬,便立马走过去拿下一盒包装精美的茶叶,“先生,您要的祁红。现在进货太难,全上海能有这种货的茶号,没几家的。”

秦定邦没言语,付了钱,接过茶叶递给梁琇。梁琇脸色已经难看起来,并没伸手,反而转身就走。秦定邦宛若没看见,拿着茶叶,跟着出了茶号。

“这茶你喝吧,你也不用觉得欠我什么。今天你得帮我个忙,这就当提前还你人情。”秦定邦跟在梁琇身后说道。

梁琇转身,恼怒散了几分,“秦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秦定邦道:“你跟我来一个地方。”

“哪里?”梁琇疑惑问道。

秦定邦越过她,打开了车门。

等到秦定邦载着她来到公司楼下时,她才知道,原来江边不远处的这群建筑里,就有秦家的永顺公司。她曾经路过,却未曾多留意。

“你跟我来。”秦定邦停了车,帮梁琇打开车门,站在车外等她下车。

梁琇有些犹豫,心里其实有些抗拒,坐在车里道,“我跟你到你家公司做什么?”

有时候,秦定邦真觉得跟这姑娘是在斗智斗勇,颇要费上一番心力。等了一会儿,她还在眨着眼睛,执拗地等着他给个说法。

秦定邦看了眼半晴半阴的天,似要下雨,却又有太阳。再转头看她,还是没动弹的意思。

他轻叹了口气,附身一把握住梁琇的手,顺势做出要往车外带她的样子。梁琇一惊,赶紧把手缩回去,自己慌忙开了另一侧车门,逃也似地从另一边下了车,隔着车望向他,把那只手背到身后,有点被气到的样子。

秦定邦不禁嘴角上扬,“帮我一个忙,帮我看几样东西。”

今天是周日,比起平日来不那么忙碌,除了留着值班的,公司没什么其他人。秦定邦带着梁琇上了二楼办公室。梁琇粗略一看,屋内陈设很是朴素。

窗外一束阳光破云斜照,正好打在办公桌上,仿佛是专门为了把她的目光,引到那部唱机上。梁琇眼里顿时满是惊讶。她转眼看了下身边的秦定邦,又望向了唱机,想要说话,一时却又说不出。

秦定邦捕捉到了她眼里所有的光芒,“我这里有几张黑胶唱片。我听不太懂,帮我说说里边的门道吧。”

“什么门道?”梁琇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唱机。

“比如音乐背后的故事,比如作曲家的典故。”秦定邦也随着她踱步过去,“不知道这些,就只是听热闹,可惜了。”

“那你为什么问我呀?”梁琇有点不解。

“我知道你知道。”秦定邦笑了,“梁老师不愿给我一点指教?”

“指教倒谈不上……”梁琇略微低头想了想,“主要是我不知道你说的唱片里是什么。”

“听一听不就知道了。”秦定邦走到唱机旁,把二哥秦定坤送他的那些唱片都拿了出来,放到她面前。

梁琇看着这一堆,简直如获至宝,每张封面都翻看,真是爱不释手,“全是古典乐经典呢!”——都是她喜欢的。

秦定邦从来也没见到梁琇在他身边这么开怀过,不禁低头注视着她。这个女孩正陶醉在喜悦中,对他的目光全然无知。秦定邦突然想起柜子里还有东西,转身过去,拿出那张歌剧唱片,递给了她,“还有一张。”

“还有啊?”梁琇侧身接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着les ntes d‘hoffann。看构词好像是法语,可惜她不懂法语,不知道是什么作品。

“这个应该是……什么什么霍夫曼吧,但我看不懂法语。”梁琇遗憾道。

“应该是《霍夫曼的故事》吧。”秦定邦走回她身边。

“你懂法语?”梁琇惊讶地转头看他。

秦定邦看向她的眼睛,摇了摇头,“不懂。”

“那你怎么知道这是《霍夫曼的故事》?”梁琇更迷惑。

“你看,这里有一小行英文,the tales of huffann。”秦定邦扶着梁琇手中的唱片,指向封面上的一行小字。

“你懂英语?”梁琇不由吸了口气,又转脸看他。

秦定邦扬了一下眉,“多少认识一点。”

梁琇突然感觉眼前这人真是个深不可测的。她本以为他是江湖中人,是个快意恩仇杀伐决断的豪杰。可就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会一点英语。

这感觉怎么说?就好像往最地道的中国菜上,撒上了一星欧芹碎,真让她捉摸不透。

秦定邦明白梁琇心里肯定憋了很多话要问,转身面向她,“我曾经被父亲送去美国留学。”

眼前这姑娘惊讶得微微张开了嘴唇,肉嘟嘟的像两瓣红红的樱桃,他笑着继续道,“学采矿。”

梁琇愣住了有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要说话,“你们家都在上海,你出国学了个采矿。你家有矿?上海哪有矿啊?”

梁琇心道这个秦先生,怎么这么多故事,但马上意识到好像不该问这么多,便即刻打住不再出声。

秦定邦突然很想揉一揉她头顶松软乌黑的头发,但怕吓到她,还是忍住了,“我其实没什么想出去学的。我想去黄埔军校,但家里不让。于是我就随便说了个采矿专业。”

秦定邦随手拿起一张唱片,看了眼,又放下,“这还是当年我跟父亲回湖南老家,二叔跟我说的。他说,我如果实在不知道学什么,就学个采矿吧,反正老家那边也有矿场,到时候不行就去帮他的忙。于是我就胡乱选了个采矿专业。”

梁琇除了“哦”了一声,已经不知道该对这个奇特的理由作何反应。

秦定邦接着道,“但是我只学了一年就回来了。”

“啊?”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秦定邦看着梁琇接二连三地诧异,像个小女孩儿,他心里生出愉悦。

梁琇听话地问道:“为什么啊?”

“因为我把美国人给揍了。”秦定邦理了下手表,“当时我们班里还有一个中国学生,长得非常瘦小。那些美国学生就嘲笑他,骂他,甚至动不动就推搡他。一个个膀大腰圆的,欺负那么一个枯瘦的男孩,我实在看不过去,给他们暴揍了一顿。学校就把我给开除回来了。”

秦定邦抬眉继续看向梁琇,补充道,“现在想想,当时下手确实重了点。”

梁琇这次彻底张大了嘴巴,缓了一会儿,“所以你就……你也懂一些英语,是吧?”

秦定邦点了点头,“但忘的差不多了。最简单的东西能读出一些意思来,复杂的就不行了。”

“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梁琇感叹道。

“行了,不说这些了。帮我听听这些唱片,说说你知道的故事吧。”秦定邦拿起一张,从封皮里抽出唱片,放到了唱机上。

道是无晴

“这是《巴赫平均律》。”梁琇一下就认出了这熟悉的旋律。

在德国时,她哥哥梁璈用平均律练过小提琴。德国是个盛产伟大音乐家的国度,老百姓也热爱音乐。梁琇一家人搬进租住的房子时,房东太太为了租个好价钱,在屋里留了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一台唱机。

和秦定邦的这台比起来,记忆中的那台,简直是件老古董。但是古旧并不耽误它读出那些老唱片里记录的音符和旋律,让时而悠扬婉转,时而铿锵有力的曲调,填满那所房子的每个孔隙。所以说,在德国的几年,他们兄妹俩都受到了很好的音乐熏陶。

尤其梁璈,对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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