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啊?”她慌了慌,等看出他眼里的促狭,说:“你爱喝不喝。”
陆承佑笑,笑完了把汤碗往老爷子那里推:“我不吃带腥味的东西,您忘了?”
“你可真是不识货。”老爷子骂骂咧咧地把碗拿过去,又说:“院子里的车待会儿你去试试,带上阿惹一起。”
陆承佑眼前浮现起不久前差点儿跟一辆货车相撞的情景,但凡他动作慢点儿,他很可能就连累上尹若心一起死了。
“那车我不开。”他说。
“为什么?”
“您都这么大岁数了,我还住您买的房子,开您买的车,我还要脸吗?”
老爷子偷偷看了眼尹若心,说:“爷爷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还跟我见外啊?而且你爸他本来就对不起你,出国的时候把属于你的那份财产全拿走了,我作为他爸爸没有教好他,有义务替他弥补你。”
“我沾上那么大的案子,您跟我爸能做的努力都做了,谁也没有对不起我。他就是拿走点儿钱,我不恨他。”
“你是我孙子,我怎么忍心不管你。本来你前途多好,将来是大有可为的人。现在你档案上有了污点,想做的事做不成,爷爷的公司也垮了,不能给你任何帮助,将来你要怎么办?”
“您都这么大岁数了,就别替别人操心了。”陆承佑给老爷子盛了碗汤:“您只要健健康康的就行,我反正是能活着,死不了。”
老爷子说不过他,扭过头生闷气。
从老爷子家里出来,尹若心跟着陆承佑在路上走,情绪不是很好。她总能想起七年前的陆承佑,那时候的他是天之骄子,未来一片光明坦途,谁都没他活得肆意热烈。
而现在,他背上污点,未来不知道何去何从。
她的天之骄子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落差。
在他入狱的那几年里,她每年都有坚持上诉,让法院重查当年的案子,还陆承佑一个清白。可有蒋原平从中阻挠,没有一次成功过。
她无数次地想,如果人是她杀的就好了。她可以去坐牢,毁掉人生的一切来换陆承佑自由。
因为她的人生实在太普通了,普通得乏善可陈,而陆承佑原本应该有一个璀璨的未来。
他是要去探索星辰大海的人。
这些时间她有跟骆院士联系,骆院士告诉她,像陆承佑这样有污点的人,航天局很难留他。
所以只要污点还在,陆承佑的人生就被判了死刑。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把蒋原平拉下来。
她心事重重地想着,快撞到前面一棵树都没发现。陆承佑拉了她一把,把她手握着,问:“想什么呢?”
她回过神,抬起头,清澈纯净的一双眼睛看着他,说:“你以后别让陈叔给我寄钱了,他那里的股份本来是你投的,该给你分红才对。”
“给你你就拿着,”他说:“你觉得我现在缺钱?”
“缺钱也没关系啊,我存了挺多钱的,是给我们俩存的,够我们两个过一辈子了。”
陆承佑挺长时间没有说话,很久后,他服输一样地低头笑了声,舌尖舔了舔发干的唇。
“哪有女生给男生存钱的,”他捏了捏她的脸:“你怎么这么傻?”
“你对我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人,”她毫不掩饰地说:“我想让你以后每一天都能过得好。”
陆承佑嗓子里越来越紧,不知道该把她怎么办才好。
尹若心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他面前:“陆承佑,我这段时间仔细想了一下,我知道你肯定是喜欢我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得不跟我分手,是不是?”
陆承佑一时没有回答。
“是蒋原平吧,他拿我的安全威胁你,让你离我远点儿,是吗?”
她实在是个很聪明的女孩,从来没有一味陷入被分手的痛苦中走不出来,始终相信他是喜欢她的。
“你以为你一个人面对一切就是对我好吗?”她眼里涌上了一层泪水:“陆承佑,我什么都不怕,死我都不怕,唯一怕的是你不要我了。”
陆承佑心里剧烈地发疼,眼尾悄然红了一片。
他妥协了,狠不下心再把这个傻丫头推开。
过去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尹若心能有一个好的未来,而她的未来里全是有关于他。
所以不能再想如果那件事失败了怎么办。
阿惹在等着他,他不能失败。
“我不会不要你。”他总算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声音很哑,竭力隐忍着情绪:“阿惹,等我把一切事情全都解决,我就娶你。”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尹若心束手无策地幸福起来,睁大眼睛惊愕地看着他。
她怕自己听错了,刚才只是虚假的幻听而已,小心翼翼地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陆承佑笑了声,低下头,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一字不差地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等我把一切事情全都解决,我就娶你。”
尹若心仿佛重生。
她快乐得不知所措,心头压抑着的恐慌感顷刻间消散,生命在这一刻开始重新焕发出光彩。
她呆呆地看着陆承佑,很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两只漂亮的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一动,此刻的幸福就像泡沫一样啵地消失了。
陆承佑握住她的脸,拇指指腹在她耳际摩挲着。人朝她靠近,温热的唇吻住她,无限眷恋地厮磨。
尹若心被他吻得晕头转向,鼻端满是属于他的清新好闻的气息,人被他拢进怀里,他一只大手牢牢地握着她后脑,吻她的时候习惯性把头低下来。
“阿惹,”他低沉又磁的声音在两人接吻间隙传出来:“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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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陆承佑在一家新开不久的棋牌室外站着,嘴里叼着根没抽的烟。
曹森跑过来找他,给了他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两行字。
陆承佑把字条合上揣兜里,摁开打火机将烟点燃,推开棋牌室的门走进去。
棋牌室里乌烟瘴气,满是劣质香烟和啤酒的味道。男人们个凑做一堆打牌,其中也有几个女人,清一色的风尘打扮,身上没穿几块破布。
陆承佑穿过一个个棋牌桌,到了前台的位置冲里面一位在玩电脑游戏的服务员说:“问你个事儿?”
服务员头也不抬:“什么事儿?”
“昨天是不是打雷了?”
服务员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看了陆承佑一会儿,说:“昨天没打,明天该打了。”
说完换上一张讨好的笑脸,把陆承佑请进了这间棋牌室的地下一层。
电梯需要专用密码才能解开,打开后,里面别有洞天,一张张牌桌前坐满了人,各人面前堆着大把大把的筹码。
曹林今晚上已经输了小十几万,再输一把恐怕他就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了。正擦汗的时候身边来了个人,那人个子很高,瘦但并不显得单薄,头上扣了顶鸭舌帽,帽檐下的脸英俊得有种锋利感。
曹林没在这种场合见过气质这么干净的人,没忍住多看了两眼。陆承佑叼着烟松散地往旁边一站,情绪不辨地笑了声:“输了不少啊。”
这人太有气势,曹林没敢把“关你屁事”几个字说出来。
陆承佑手扶上他身后的椅背,躬下身,在嘈杂的环境里低声说:“你想不想翻盘?”
不知道为什么,曹林莫名感觉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