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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聂教授和聂广义在电话里面聊道:“爸爸反而是没去过的。”

“你为什么不去呢?是聂爷爷和聂奶奶不让吗?”

“不是的,是你邱爷爷和邱奶奶不让。你聂爷爷和聂奶奶还在的时候,他们是不认我这个小儿子的。但他们不是真的觉得爸爸不祥,就是,你知道爸爸的意思吧……”

“略懂。”

“我儿子说略懂,那就是一般人考一百零一分的概念了。”

“满分是多少来着?”聂广义追问了一句。

“满分一百。”

“那还行,算聂教授对你儿子还有一个比较基本的认知。”聂广义换了个话题:“聂教授要不要和你儿子讲讲万安桥?省得等我有时间回去了,都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着手。”

万安桥原本是横亘在父子俩心里面的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如今却成了最好的沟通桥梁。

在不知不觉中,聂广义的整个气场都发生了变化。

对梦心之,对聂教授,甚至是对事务所的每一个员工。

“你想听什么?申遗还是技艺?”聂天勤问。

“我都想听一听,我这会儿左右也没事,员工们都还在睡大觉。”

“在公司睡吗?”

“对,有专门给他们睡觉的地方。”

“那你这是资本家行径啊!”

“聂天勤教授,您这说的什么话,他们睡觉的地方比我自己住的还好呢?”

“是吗?那我没看过也没有发言权啊。”聂天勤有心想要过来。

和儿子之间,十四年的陪伴缺失,对于聂天勤这样一个生于1952年的古稀老人来说,绝对算得上是无法弥补的遗憾。

老来得子,谁家不是宠着惯着?

他却偏偏亲手把儿子给逼走了,还是以直接摧毁儿子梦想的方式。

聂天勤已经退休很多年了。

因为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后继无人,又因为太闲下来实在太孤单了,才会接受学校的返聘,一直工作到现在。

他早就已经想明白了。

只要能够取得聂广义的谅解,从今往后,儿子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他以前特别特别在意名声,不希望自己的学术履历,有任何一丁点的瑕疵。

哪怕别人不觉得,他都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

这一点,倒是完完全全遗传给了聂广义。

此一时彼一时。

聂天勤在篡改完儿子的志愿之后就后悔了。

到现在,整整十四年。

他每天都在为自己当时的行为感到后悔。

他想要马上出来陪聂广义,想要尽可能地补偿。

没想到儿子会反过来说要回去陪他。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情,让聂天勤每天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总觉得必须要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心里面悬着的那块石头才能落地。

儿子大概也是感觉到了,才会一打电话,就刻意和他提起万安桥。

“你这会儿出来也不方便。”聂广义再次拒绝。

“方便的,爸爸签证都办好了很多年了,过期就去续,我都续了好几回了。”

“现在这会儿要出来,机票都不好买,你就别折腾了,等我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马上就回去。”

聂广义怕聂教授一再坚持,干脆把话题切了回去:“你先和我讲讲,万安桥当初为什么要打包申遗吧。”

“这件事情,要从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首批《急需保护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开始说起。”

“嗯,聂教授慢慢讲。”聂广义站了起来,说道:“我去打杯咖啡,坐着慢慢听聂教授讲课。”

“当时有很多地方,都想为这项技艺申遗。”

“两省七县是吧?”聂广义问。

“大头一直都有关注?”

“没有,我就是那天看万安桥坍塌新闻,好像有提到过一句。”

“那大头知道是哪七个县吗?”除了不会叫学生【大头】,聂教授上课的时候,就是这么互动的。

“新闻里面没有说那么详细,就说闽北和浙南。”

“嗯,闽北有宁德的寿宁县、屏南县、周宁县,和南平的政和县,浙南有温州的泰顺县和丽水的庆元县以及景宁县。”

“没有一个地方特别突出,所以才要报团申遗,是不是?”聂广义又问。

“不尽然。万安桥2006年就已经被列入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了,打包是为了让更多的木拱廊桥得到保护。”

“是这样啊……”聂广义喝了一口咖啡,算是一个会和老师积极互动的好学生。

“你小时候经常走在这些木拱桥上,所以可能不会有什么感觉,实际上,以【编梁】或者说【编木】结构营造的木拱廊桥,除了闽浙一带,放眼全国,甚至全世界,都已经没有了。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什么呢?”

“近半个世纪以来,公路逐渐代替了木拱廊桥。即便是在闽北和浙南,在那个时候,也没有能建造编梁结构木拱桥的木匠了。”

“可是,聂教授,这种每隔五十或者一百年就要毁坏一次的文物,真的有必要一直保护下去吗?假如我现在回去,学以致用,把万安桥给重建好了,这还算是文物吗?”

“当然算啊。”

“可是整座桥都坍塌烧毁了,所有的木头都要找新的。”

“桥墩还在啊!”

“那不也是挂羊头卖狗肉吗?”

“这怎么会是挂羊头卖狗肉呢?大头!”

“别激动啊,聂教授,这不是在和你探讨吗?”

“行,那我们就好好探讨探讨。”聂天勤也坐了下来。

“就说这万安桥吧,在这之前已经重建了三次对吧,每一次都是彻底焚毁再建的,对吧?”聂广义问。

“没错。”

“那么好了,我小时候看到的那座桥,顶多也就是1932年的产物,对吧?这就算能称为文物,那是崭新新的文物。可是再往前呢?”

“再往前什么?”聂天勤问。

“你能确定,万安桥从一开始就是用编木结构造的吗?如果不是的话,我们又为什么非要传承这一项技艺呢?”

“所以,大头还是不想回来?”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如果要重建,为什么不干脆复原一下《清明上河图》里面的虹桥呢?那个算得上是用绘画技艺,为后世留下近似于照片的史料,对吧?”

聂广义多少有点中了《清明上河图》的毒。

从画中的美食开始,再到画中的建筑。

“大头,并不是只有华丽的建筑才应该成为我们保护的对象。”

聂教授开始讲课:

“虹桥是《清明上河图》的标志性建筑,虹桥周边的区域,放到现代来说的话,就是中央cbd。”

“北宋实行强干弱枝政策,京城汴梁,算得上是有些臃肿的城市。”

“《宋史》里面有记载,【东京有汴渠之漕,岁致江、淮米数百万斛,禁卫数十万人仰给于此,帑藏重兵皆在焉】。”

“庞大的军队,激增的人口,还有怀揣汴京梦的小商小贩,对这个城市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需要极致的漕运体系,才能维持京城的粮食供应。”

“虹桥建那么大的一个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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