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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

 

“是的,所以才需要更多的高科技加持。现在用于航天工业的阻燃剂,未来也是会运用到生活里面来的。”

“航天工业的阻燃剂,到日用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这个要不了很久的,航天事业投入那么大,可不就是为了工业的跨越式发展?”

“爸爸相信你,大头,你详细说说你刚刚提到的一劳永逸。”聂天勤就差直接拿出笔记本来记录了。

“第一,是我们在重建的时候,要做好消防的规划。”

“这个是肯定的。”聂天勤回答道:“吃一堑长一智。”

“第二,木材不可能是完全阻燃的,我们只能通过技术,延长木材里面水分蒸发以至于最后分解燃烧的时间。”

“要怎么通过技术?”聂天勤问。

“这也要分几个方面。”

“行,爸爸听你慢慢分析。”

“首先是木材的选择上。万安桥最早开始兴建,肯定是就地取材。”

“对,那时候自然条件比较有限,当地又都是山路,以宋朝的运力水平,肯定没有长途运输木材的可能性,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性。”

“是的。此一时彼一时,我们以为后世造文物的角度来重建,就可以放弃就地选材这个原则。”

“目的呢?”

“目的很简单,优先选择原本就不易燃烧的木材。”聂广义进一步举例道:“比如海南的海松。”

“海松?大头研究过海松除了阻燃之外的特性吗?”

“没有。”

“大头啊,木材的选择,首先是需要有一个功能性考量的。”

“什么样的功能性?”聂广义出声发问。

“不是所有的木材都适合用来造木拱桥。”聂天勤给出了解答。

“这我当然是知道的,肯定是要在保证木拱桥使用功能的前提下。海松只是用来举例子,不是说就要选择海松。不是海松也可以有别的选择。我们甚至可以在全世界范围之内搜集合适的木材。”

“世界范围内寻找木材,那还算是万安桥吗?”聂天勤从来没有想过全球选材的可能性。

“聂教授,这我就要说说你了,万安桥可是首批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急需保护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这本来就是人类的遗产。你连个木材的来源都要局限来局限去的,会不会眼界有点不太开阔?”

“怎么一下就到人身攻击了?”

“哪有啊?你不还安排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德国留学生来祸祸我的事务所吗?”

“哪有祸祸了?我带的博士,就算到了你的事务所,也一样是出类拔萃的。”

“好说好说。”聂广义笑了笑。

“什么好说啊,大头,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之前没有来帕多瓦的时候爸爸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来了之后,你整个事务所,可基本都是人家在管。”

“行!我们聂教授桃李满天下,个个都是精华。”

“你为什么管人叫精华?”

“精英,精英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说你学生一句,你怎么反应比说你儿子还大?”

“那是你没见过人家说我儿子的时候,我是什么反应!”

“你可拉倒吧,你儿子这么大个天才,有什么好被人说的?”

“那可多了去了!”

“比如呢?”

“比如一个两个的都问我,我儿子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孙子回来。”

“哪个孙子这么多管闲事?”

“大头!不可以这么说话。肯定都是长辈们,才会和爸爸说这样的事情。”

“行行行行行,不和你说这些。”聂广义再度岔开话题:“我就问你,你门下的弗雷德里克博士要学榫卯结构和编梁结构,你教还是不教呢?”

“当然是教啊。friedrich还给自己取了一个中文名,叫费德克。”

“他怎么不干脆叫费德勒呢?”

“那听起来和他的名字就不像了呀。现在留学生给自己取中文名,都要形神兼备的。”

“那第二个方面呢?”

“第二个方面就是高科技阻燃剂了。哪怕已经使用了阻燃的木材,也还需要有科技阻燃剂的加持。我们要计算一个最长消防反应时间。”

“最长消防反应时间?”

“就是在极端情况下,消防赶到现场需要多长时间。我们需要通过木材本身和新型复合型阻燃剂甚至是航天阻燃剂,让重修过后的万安桥,能够自己撑到被救援的那个时候。甚至是拥有直接自救的功能。”

“直接自救?”

“万安桥是建在水上的。我们要保留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不影响我们利用溪水,建立一个自动的消防系统。”

“什么样的自动消防系统?”

“就是遇到火灾,直接往万安桥上喷水啊。酒店也好,写字楼也罢,房间里面不都有自动洒水的功能吗?这都已经是很日常的功能了,为什么不能用在万安桥上?”

聂天勤陷入了沉思。

“聂教授,你是不是担心这样会破坏了万安桥原有的结构?这完全不需要担心啊,我们是把自动消防设施建在桥底下,建到水里面,又不是要在万安桥上加什么。”

“爸爸没有在担心这个?”

“那你是觉得这个消防系统是舶来品?不符合你参与修订的《古建筑保养维护操作规程》?”

“不是。”

“那是什么啊,聂教授?”

“爸爸一时也说不清。”

“聂教授,非遗本来就是全人类的遗产,我们要重修,就要保证重修过后的万安桥,不会每隔半个世纪就被摧毁。取长补短也要,洋为中用也好,各种措施,只要能让这些木拱桥不再遭受轮回之苦,都是有意义的。”

“大头你说得对,不管是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还是侗族木构建筑营造技艺,只要传统营造技艺还保存着,传统建筑的样式和风格就都不会失传。”

“聂教授,万安桥要以什么方式重建?我们是要把万安桥复原成最开始的那个样子,还是就和刚刚被烧毁的这座一样。”

“你觉得呢?”聂天勤想先听听儿子的意见。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自然是希望它能恢复到宋代初建时候的样子。”

“关于万安桥的历史记载并不多,我们很难知道宋代的万安桥是什么样子的。万安桥这个名字,也只是和你邱爷爷同龄,再往前都不叫万安桥。”

“聂教授,听您这意思,是希望万安桥恢复最后一次被烧毁时候的样子。”

“倒也没有,万安桥的重修方案还没有定论。”

“我问的不是方案,是你心底真实的想法。”

“爸爸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如果可以复原到最早时候的样子,肯定是更有历史意义的。但这也意味着,长桥村人在万安桥见证下的成长记忆会慢慢被抹去。”

“聂教授,你想过没有,哪怕能够完全按照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复原成功,万安桥的历史文物价值也很难失而复得。”

“是的,我们学术界也一直有这样的争议。被毁坏的古建筑,究竟能不能真正意义上的还原,一直都争论不休。”

“忒修斯之船悖论是吧?”

“爸爸觉得,这是比忒修斯之船悖论更值得商榷的问题。”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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