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两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挺拔的高个男人撑着伞,倾斜伞面,遮住她的头顶。
忽然另一只手从背后绕过来,勾住了折叠椅的带子。
夏宁一抬头,正好看见李鹤温凝视自己的眼眸。
他说了句“椅子要拖到地上了”便一把接过折叠躺椅,夏宁的肩头顿时轻了一大半。
快到古寺的时候,夏宁看到其他几位演员抱着手臂、故意探头下来看他们的模样,低下头小声:“还是换我来拎吧。”
李鹤温无动于衷:“快到了,没必要。”
夏宁撇嘴看他。后者没有转头但是察觉了视线,冷淡嘴角轻轻勾动微妙的角度:“管他们做什么?”
他的语气随意自然,句尾微妙的笑意让夏宁心脏一震。她低下头,悄然落到他身后,像是要藏进他的影子似的。
开工后,夏宁在树荫下支开躺椅,按照徐助理的嘱咐,手捧毛巾、水瓶和一堆小东西候在场边。
导演一喊咔,一众助理、化妆师围了上去,她也随着人流走到李鹤温身后。
“眼睛敏感,带隐形眼镜每小时都需要滴人工泪液。”
“拍戏时只用吸管喝水,以免给化妆师造成更多困扰。”
“非常讨厌出汗,因此止汗凝露也是必备的。”
……
夏宁第一次来片场,却不比工作搭档徐助理生涩。李鹤温接过水瓶却没喝,捏着瓶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的喉结滚动,压低声音:“徐助理对你的叮嘱这么仔细吗?”
夏宁一顿,没抬眼:“我是粉丝,知道得多不是很正常吗?”
“鹤温,你可真是好福气,她对你这样上心。”
旁边一位成熟的女星终于看着他俩讲悄悄话的模样,忍不住揶揄。
李鹤温没说话,夏宁的脸却红透了。她低下头,一把从他手里将水瓶夺了回去,急匆匆地退出场外。
李鹤温转头看向她的背影,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了。
临近中午,天空的云层厚实了起来。
导演怕再晚会下雨,因此一个劲儿地催进度,午休直接被省略掉了,也没给演员们留用餐时间。屋漏偏逢连夜雨。老戏骨们发现剧本有处逻辑错误,得一众演员自己重新理顺台词,大家与天公抢时间,氛围异常焦灼。
主演们围成一团,紧张地抓紧时间开会顺戏。
夏宁和其他演员的助理一起蹲在树下。这时,身旁的几位助理纷纷打开背包,女星的助理拿出装满沙拉的透明保温盒,男星的助理则拿出不少零食。
夏宁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他们匆匆起身,奔向演员。正在对戏的演员眼睛对着剧本,有的伸手接过零食,有的凑过头任助理给自己喂两口沙拉。
夏宁一翻背包——今天的天气预报没说有雨,徐助理没想到会赶工,因此没有提醒她带点心,而她缺少经验,包里只有一小包坚果——不仅她自己没饭吃,而且下午要拍动作戏的李鹤温也无法摄入热量。
夏宁小跑到李鹤温身后,将坚果塞入他背在身后的手里。他专注于剧本,没有回头,只是在一愣后将那个小袋子往后推了推。
夏宁在他身后,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只给了你半包。我们一人一半。”
李鹤温背在身后的手这才微微放松,任由那只小两圈的手将坚果塞了进来。指尖相碰的瞬间,肌肤微凉,带来一瞬的颤栗又急速退去。
夏宁低头小步回到树下,抬眼看向李鹤温的方向。
男人没有转头,也没有因为她的打扰而有任何分神。
他半垂着头仔细盯着剧本,被仔细打理的大背头一丝不苟,沉着而冷厉,目光静得仿佛只能看到一个点。虽然不常说话,但各位演员提出建议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他,由他来把控这场讨论。
别人都能抽空咬口点心,只有他自始至终后背都是挺直的,没有半点动作,而正是这般气质让那些老戏骨都很放心地让他成为主心骨。
这让夏宁忽然想起刚成为粉丝不久时看到的路透。
那张照片上的李鹤温才十几岁,却如同小大人一样在片场中央安静却稳重地与众多老前辈核对细节。他在各方面都无可挑剔,读书时成绩出众,当演员不仅业务精湛而且讨所有人喜欢,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不会犯任何一点错。
直到再次开始拍摄,李鹤温都没空吃点坚果垫垫肚子,只能随手将小包塞进口袋。
早蝉发出微弱的鸣叫。
夏宁发着呆,思绪回溯到那个夏天。
作为班长的她拿着班级回执路过教导主任单独办公室,忽然从半开的门缝里瞥到了一位贵妇人。
她穿着考究,名贵的连衣裙没有一丝褶皱,甚至在这种场合还带着黑色蕾丝花纹手套。后背挺直,颈部舒展,双手交叠优雅地放在膝上。
教导主任的声音飘出门缝:“李鹤温妈妈,这件事的确是我们体育老师有不对,鹤温在校表现都很优异,您不用担心……”
“我今天来不是因为这个。”她的咬字都似乎带着一种可以打磨过的腔调,“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那您来是为了?”
她的声音带着温和的笑意,这笑意却没有半点是给李鹤温的:“不论体育老师是否误会了他,他作为学生需要用证据与道理为自己争取权力。不论是否感到委屈,暴力和冲动都不该是精英处理问题的方式。我为自己对他的教导失败感到抱歉。”
教导主任的声音明显慌乱:“受之有愧,受之有愧。您的教育理念非常高尚。”
女人轻笑了声:“鹤温在校的各方面表现都拜托各位老师了。请用最严格的标准要求他,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是我的私人号码,您可以第一时间联系到我。”
夏宁抱着回执单走过这间办公室,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他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吗?
……
下午三点的时候,天公一阵雷响,导演的脸色崩了下来,只好喊咔。
大雨倾盆而下,数不清的伞同时在昂贵的摄像机上撑开,众人顶着伞连忙跑去古寺内躲雨。
雨没有停下的意思。众人在古寺内等了良久,但只能宣布今天提前收工了。但他们也没法回去,被困在寺内的众人开始百无聊赖地找乐子,三三两两逛起了寺庙。
在散乱的人群里,几个人影周围罩着一层冷冷的雾气,将他们的专注与嘈杂隔开:李鹤温仍在和几位老戏骨讲戏。
沈菱:【宁姐,寺庙后面的连廊上有许愿牌!】
夏宁抬眼看了眼李鹤温。他沉浸在讨论里,丝毫没有需要她的样子。
喵宁:【我这就来!】
夏宁悄然起身,放轻脚步溜到庙后的连廊里。连廊的屋檐下挂着一条麻绳,上面穿着密密麻麻的木制许愿牌,风一吹便乒乒乓乓地撞到一起。
沈菱和其他几位姑娘凑在许愿牌下,身旁还有位合掌的小和尚。
沈菱见她来了,连忙招呼:“我和师傅打手语,好不容易买了几块木牌,快过来吧。”
夏宁走近,接过木牌和笔,问:“这能写什么愿望?”
异国他乡的庙宇同国内见过的不大类似。挂着的许愿牌上也大多都是外语。
小和尚比划:所有的愿望都能写,可以给自己,也可以给别人。
夏宁前后翻看那空荡荡的木牌,心里忽然升起了某种隐秘的愿望。
沈菱她们都已经低头开始写了,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