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五人走出房间,生疏且礼貌地寒暄了两句,其余三人的眼神不停地往何嘉伟和夏宁身上瞥。终于,没头脑的一个男生大大咧咧地用手肘戳了下何嘉伟:“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来了?”
何嘉伟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长得高又白净体面,说起话来也很讲究:“凑巧而已,班长凑的局,自然要给面子。”
旁边几人都不禁挑了下眉毛。
谁不知道,高三毕业的那个夏天,何嘉伟向夏宁告白了。
然而,同一天给夏宁递情书的还有那个艺体班的谢宇,本来何嘉伟根本没把谢宇放在眼里。
他和夏宁都能考上顶尖大学的王牌专业,门当户对即不高攀也不扶贫,再加上何嘉伟长得高,说话做事从小就很讲格调,这似乎是场没悬念的对决。
他凑了一帮人给自己作势,然而,夏宁转头就答应了谢宇。
今年春天的时候,夏宁和谢宇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何嘉伟说不暗爽是不可能的,毕竟这说明当时夏宁是瞎了眼。旁边同学的眼神里也有几分这个意味。
然而何嘉伟的素养不允许他做这样的事情,只是神色如常地走到夏宁身边,落落大方:“我看到你晒的结婚戒指了。恭喜。”
“谢谢,你……”
何嘉伟淡淡:“我离婚了,结了半年就离了。”
夏宁后半句敷衍的提问顿时收了回去,低头笑笑。
一众人走到医院门口的广场上。其余三人故意落后了几个身位,笑得格外贼眉鼠眼。
何嘉伟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真的结婚了吗?”
夏宁低头一怔,刚想脱口而出的话语却艰难的卡在喉咙口。
何嘉伟眯起眼睛,逻辑清晰:“你发在朋友圈里的那张照片上,戒指并不合手,定这么昂贵chaut戒指的人其实并不知道你的手指尺寸。”
说着,他瞥向夏宁光秃秃的手指——那个戒指的确大了一号,虽然能戴,但是容易掉,所以她不常戴。
夏宁忽然停下脚步。
何嘉伟也停下,转头看向她,抱歉地低头笑笑:“抱歉,我没别的意思。”
“当年你的分数能选最热门的金融,我们的排位相邻,你在前面没选金融,结果这唯一的招生名额就落到了我头上。后来我才知道你刻意选了冷门专业。”何嘉伟淡淡说,“和你做出的感情选择一样,一直都在冒险。”
夏宁垂着的睫毛一颤。
何嘉伟耸肩,潇洒笑笑:“我也挺羡慕你的,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挑战的小概率事件。但我们毕竟还年轻,想上岸总是能找到机会的。”
不远处的路边,李鹤温坐在驾驶座上,像一座冷淡的冰雕,眉心紧绷。
他身旁坐着个中年男人,抱着手臂,警惕地看着他:“我们特意用新项目宣发上把你身上的隐婚嫌疑择干净了。你别再给我闹出什么事情来。”
李鹤温只是盯着前面行走的五人,前二后三,那道鸿沟格外碍眼。
声音异常轻:“十一。”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皱眉:“你说什么?”
李鹤温松松脖颈,半耷拉着眼皮,目视前方:“他从刚才开始,看了夏宁十一次。”
何嘉伟低头看了眼表, 刻意露出经典绿色的表面:“正好十二点,班长我们一起吃个午饭吧。”
夏宁后退了半步,正想拒绝, 旁边的其他同学就跟着起哄:“班长, 咱们也好久没见了, 一起聚聚。”
何嘉伟的视线让她很不舒服。然而这儿还有这么多同学,也并不是独处, 她为难地应了声。
“行,”何嘉伟打开手机,“我看看周围有什么店。”
另一位男生与他显然平日就在联系,异常熟络:“哟,今天老哥请客?”
何嘉伟抬头瞥了眼夏宁,收回眼神再笑了下:“那就我请客。左拐有家综合体商场, 我们先过去再挑店吧。”
其他人哄笑着。夏宁站在人群最后, 慢慢迈开步子。
一个声音在街边从后叫住了她:“李太太。”
从未有人这么叫她, 但夏宁还是脚步一顿。
这一瞬, 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李鹤温不是还没杀青吗?他出现在闹市区是疯了吗?
走在前面不远处的众人也停下脚步,慢慢回头, 随着夏宁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是一位陌生的中年男人。他穿着考究, 神态和身姿也异于常人, 浑身透着并不普通的气息。他刻意走过来时, 像是在对周围的其他人说:请不要打扰夏宁。
何嘉伟脸上出现了两分诧异的戏谑, 其他同学则皱紧眉头, 不过立刻便释然了:夏宁如果真结婚了, 仗着年轻找个有钱老男人也是情理之中的。
夏宁眨了下眼睛, 看着这个陌生男人走近,脑子疯狂旋转, 只见到那中年男人走到自己身前,颔首问:“李太太,你的先生异常思念你,因此工作结束没来得及过夜就提前回钱林了。我来请你回去,与他共进午餐。”
不远处众人脸上的打趣顿时凝固,再看向夏宁时都忍不住瞪大眼睛。
这么高雅、文质彬彬的男人不是她的丈夫,而只是一个管家的角色,那她的丈夫会是怎样的等级?
中年男人瞥了眼何嘉伟,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然后转身对夏宁做了个请的手势。
何嘉伟的脸色顿时很精彩,沉下脸,声音拉高:“班长,你急着回去吗?”
夏宁不清楚李鹤温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她本就不想再和何嘉伟打交道,见着台阶立刻往下跑:“我有事,得先走了,抱歉。”
刚才还打趣的同学们一个个钉在原地,眼珠不断在何嘉伟和夏宁身上打量,半句话都说不出,只能咧着假笑点头。而何嘉伟的脸黑得格外难看,下意识松了松袖口,用衣袖挡住自己的腕表。
夏宁在何嘉伟如死水般的眼神下随中年男人上了不远处停着的那辆黑色迈巴赫。众人随着他们的身影,看到车标之后,气压愈发诡异了。
中年男人上了驾驶座,而夏宁坐到了后面。
夏宁刚坐稳,就看到李鹤温安静地在副驾驶座上等着。
门刚关上,李鹤温就随意瞥了眼男人:“开吧。”
“你还真就使唤得这么理所当然?”那中年男人脸上的优雅一扫而空,脸色铁黑,“我拿自己的车来给你当司机和下属?”
李鹤温抱着手臂,眉头都没抬:“你想清楚了,现在是谁求我安静沉默不要露脸,如果添了麻烦会算在谁头上?”
中年男人:“……”
他的表情如果能说话,现在已经将李鹤温骂得狗血淋头了。
他气得一脚踩下了油门。
车刚启动,李鹤温就转过了脸,视线停在夏宁身上的那一刻,淡琥珀的眼眸微微一滞,呼吸也似乎慢了。他的语气自然地放低缓,像是在向春天发出邀请:“午餐想吃什么?”
夏宁一眼就看出他刚风尘仆仆地下了飞机。
眼神略显疲倦,头发也没做任何造型,光凭那张脸顶着,竟也是种特殊的自然清新的帅气。
多年欣赏的本能被强行压下,她收回视线,冷淡道:“送我回家吧,我感觉有点不舒服。”
李鹤温的瞳孔微微收缩,皱起眉头转回去。驾驶座上的男人无声地嘲笑了下。
中年男人的语气忽然一变,也不叫她“李太太”了,语气轻巧:“夏小姐,您的地址?”
李鹤温重重舒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