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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节

 

陆鸢奇怪地看他一眼,明明昨日还千方百计想留下她,现在受伤了怎么反倒催促她离开?

“舍不得我?”

褚昉见陆鸢看着他不说话,勾着唇角问了句,竟有些志得意满的味道。

他打过不少胜仗,这次的胜仗最让他心满意足。

人总是一步步变得贪心,她压着性子对他敬而远之,相待如冰时,他想要真实的她。

她言而有信再嫁他为妻,接受现实履行一个妻子的责任时,他想要她的真心,哪怕一丝一毫。

他终于盼的云开月明,得到了他一度嫉妒的、那人有他却没的她的疼惜眼泪时,他又想要更多,想听她软着声音说想他,想从她口中听到更多体己话。

可他想多了,陆鸢至今为止对他说过最软的话,就是唤他的字,从未亲口说过一句想他,舍不得他。

唯一的几次,都是在信中,不轻不重的,更像是客套用语。

陆鸢最终还是没有回应褚昉的问题,只是声音更加轻软地说:“总之,等你好些我再走。”

哪怕她嗯一声,都比这个回答让人欢喜。

褚昉有些失望地垂下眼。

过了会儿,仍是温和地劝她:“还是别再耽搁了,你尽力不给我找麻烦,我也不愿拖你后退,小伤无碍,没必要再纠缠你几日。”

陆鸢沉默了许久,知他惯来好强,之前留她是因不舍,现在受伤,不想她出于同情推延了原本的事情,这才三番两次劝她走,并非置气。

“你真舍得要我走么?”陆鸢看着他眼睛问。

褚昉自然不舍,却不满足于只留她区区几日,他要的是长长久久,要她不会一出长安就忘了他的嘱咐,一骑上马和商队中人有说有笑就忘了他这位夫君。

“不舍得”,褚昉声音很沉,“但我不想禁锢你的脚步。”

他这份心思,陆鸢是知道的。他不甘愿她西行的决定,不喜她重利而轻别离的心性,却依旧纵容她。

见陆鸢低着头,神色有些愧疚,显是动摇了,褚昉眉梢微微一扬,声音更添温情,“阿鸢,做你喜欢的事,但若累了,就回家来,有我在,怎会叫你缺衣少食,为生计奔波?”

他看见妻子的眼眶又红了。

作者有话说:

狗子不光能打,这张嘴,该甜的时候真甜……

余生有他 ◇

◎但得她健好(正文完)◎

褚昉看见妻子眼眶红了, 本想再说几句更体己的话,又怕惹她落下泪来,见好就收, 只把妻子揽过来按在怀里, 不再说话。

顾及他身上有伤,陆鸢没敢乱动,怕泄露情绪也没有说话,只是就着他的动作紧紧抱住他腰,脸埋在他胸前, 轻轻蹭了蹭。

褚昉心头雀跃, 她第一次抱他这么紧,她没有说出口的话,没有流出来的泪,都融在了这个动作里。

他的妻子会虚与委蛇,会说谎话, 却从不会甜言蜜语。

这个习惯不好。

“阿鸢, 记得与我递信。”褚昉低头亲了亲她脑顶。

陆鸢点点头,“会的。”

又说:“那我就走了,会尽快回来。”

褚昉神色不易察觉地僵滞片刻,她还是要走啊。

他没有露出半分其他情绪,保持着之前的态度, 嘱咐她:“路上小心,这次记好了,有难处及时与我递信。”

陆鸢抬头看他, 眼尾浅淡的嫣红尚未完全褪去, 此刻又堆上笑意, 像朵花儿一样, 开口说:“好,没有难处也与你递信。”

褚昉眉尾挑了挑,“一言为定。”

陆鸢去安排行路事宜,褚昉叫了长锐过来,对他说:“你还跟着夫人去,她若是临时起意想回来了,不必折来晋阳,直接回长安,我在那儿等她。”

陆鸢与商队大部汇合大约需要四五日的时间,他那时候应该在回长安的路上了。

长锐不明所以,什么叫夫人临时起意折返?主君都受伤了,夫人还要走么?主君既然算定夫人会折返,为何不现在就把人劝下?为何非要这么折腾一番?

长锐满脑子疑惑却是一句没有多问,只是答应下来。

褚昉带着伤,坐马车送妻子出了晋阳城,语气寻常的嘱咐几句,没有再说伤离别的话。

临别,褚昉抱拳对一众商胡和护卫,托孤一般郑重说道:“内子此去,多有艰险,还望诸位多加照应。”

众人一怔,忙回礼道:“国公爷客气。”

陆鸢什么话也没说,甚至没有再看褚昉一眼,一夹马肚率先往前行去。

她是商队少主,从来都是别人的家眷嘱咐她要好生照应别人,商队中人也已习惯凡事让她出头,理所当然以为那是她的责任。

可她今日被当作一位普普通通、肉体凡胎的妻子托付于同行之人。

褚昉告诉他们,陆鸢不仅是少主,也是一个女子,她会尽她的责任,但也有资格领受一份应得的照应。

在褚昉心里,他可以尊重她作为商队少主的责任,尊重她的守护和付出,但更重要的,她只是他需要被守护的妻子,仅此而已。

他此刻不再是皇朝宰辅,不再是勋爵加身的国公爷,只是一个送妻子远行的丈夫。

商胡很快跟上了陆鸢脚步,乌泱泱一群随在她身后。

陆鸢回头已望不见褚昉,但她知道,他一定还没走。

晋阳城二月底的天气比长安要冷些,树木尚未抽发新芽,光秃秃的枯枝萧索冷清,成双成对在枝桠上追逐嬉闹的鸟儿便格外惹眼。

陆鸢忽然勒转马头,从人头攒动的队伍中脱离出来,向旁边行去。

道旁没有人群遮挡,陆鸢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马车旁的褚昉。

他穿着一身鲜亮的紫袍,容色如玉,挺拔如松,完全不像有伤在身。

他向来是个体面人。

陆鸢打马折返,朝他行去。

褚昉眼睛灿灿灼灼地亮了。

他的妻子回来了,该是不走了吧?

陆鸢在他面前勒马,补上方才没有与他进行的道别,“我走了,你早些回去,好好养伤,别逞强。”

褚昉目光一顿,她折返就是要说这些?

没等他反应,陆鸢勒转马头又走了,打马疾行,很快融进了远去的人群中。

···

陆鸢率领晋阳商胡与商队大部汇合后,西去人群已近三百人,原地休整之际,康延植问起晋阳一行缘何耽搁了这么多日,陆鸢遂将前因后果说了遍。

听闻褚昉受伤,康延植关心道:“无大碍吧?”

陆鸢点头:“大夫说没有伤及要害,应该好得快。”

“你真一点儿不牵挂?”康延植问她。

陆鸢不说话。

康延植少见陆鸢如此情态,知她有心事,放下商队诸事务,邀她一起出外走走。

“你五岁时,小姑母第一次带你出门做生意,你那时胖乎乎的,像个雪团子,也娇气,嫌日头太大晒的睁不开眼,嫌驼鞍太硬硌的屁股疼,还发脾气说以后再也不出来了,但总是逃不过小姑母的哄骗。”

“次次被骗,次次抱怨,还跟我说,等你长大了,再也不上当,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吃喝逍遥,才不来受这风吹日晒的罪。”

“但从姑母去世后,你再也没有抱怨过,我记得有次商队宿在沙漠中,你挨着我睡,夜中说梦话,说,‘阿娘,我想回家,好累,好脏,我好臭’,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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