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孟氏叹道:“荣锦侯夫人说他家二爷不在家,她做不得主,我只得回来了。”
原来姜晖自从进京以来,便依附于舅家的私塾就读。随着年纪渐长,孟氏和姜印之想给他谋一个更好的馆。
京城中最好的私塾有两家,便是陈家和岑家,有不少子弟都是托关系去附读的。
孟氏向来精明,知道去那里不光学业长进,那些同窗非富即贵,这人脉也是极难得的。
但陈家私塾是二爷陈钦亲自执教,一应都是他说了算,子弟要入馆读书也要先过他这一关,凡是资质愚钝的,品行不正的,通通不收。
姜印之难免有些不乐,说道:“要不去岑家问问?”
孟氏摇头道:“我还是更看重陈家,实在不行再换岑家吧!”
然后又说:“说起来还有件事要和老爷商量。”
姜印之道:“什么事你做主就是。”
孟氏道:“晖儿的束修怕是还要再增加些,原来洪家夫人说要帮忙说项,如今既走不得这条路了,咱们便应多加些才是。”
姜印之不免叹息一声道:“理应如此。”
这又让他不免对自己的大女儿姜暖生出不满来。如果她应下来和洪家的亲事,那么不但儿子姜晖读书的事十拿九稳,就连自己的仕途升迁也是指日可待。
偏偏这丫头和她娘一样,生了一副糊涂心肠,弄得亲事不成,还彻底把洪家给得罪了。
孟氏看姜印之脸色不善,便柔声劝道:“老爷莫要动气了,这事情已然过去,咱们就别再提了。都是我自己谋划不周。”
姜印之道:“关你什么事,都是那丫头不懂事,还有那婆子实在可恶,早就应该把她打发出去才是。”
“她们虽然不对,可咱们也要顾全脸面。”孟氏解劝道,“我们怎么样都好,关键是老爷的体面不能有损。我不过多忍耐些罢了,不要紧的。”
姜印之听了,不禁感动握着妻子的手说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孟氏待要说话,只听外头有人进来,还有哭声,听着像是姜晴的声音。
忙问是怎么回事。
这会儿姜晴已然哭哭啼啼地从外头走了进来,见了孟氏便扑过去。
孟氏不由得惊慌,连姜印之也急了,问道:“这是怎么了?”
姜晴一边哭一边说道:“都是我那个好姐姐!把咱们家的脸面彻底丢尽了,从此往后我再也不出去!”
孟氏纳罕道:“阿暖没和你一同回来吗?究竟怎么了?”
姜晴的丫鬟小蝶跪下来回话道:“启禀老爷夫人,今日我们到清平湖上去游湖,咱们大小姐也不知是怎么了,先把宗家的小侯爷推落到了湖里,后来又和信永公府四小姐的人动了手,最后还惊动了霍公爷。”
“我做好做歹上去劝,她不但不和人家道歉,反倒拿出一副斗到底的架势,害得崔小姐把一腔恼怒都撒到了我身上,抢白了我一顿。”姜晴跺脚哭道,“这下可好了,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她和崔小姐公然叫板,那杨家、吴家、张家从此之后都与我们交恶了。”
孟氏和姜印之听了自然心惊,忙问:“没伤了谁吧?小侯爷有没有大碍?”
“幸而天气热,救得也及时,”姜晴的语气稍微平缓了一瞬,随即又激动起来,“可那又怎样?!在众人面前让人家受辱,这不是要害死咱们全家么?!”
“那个孽障呢?!她可是被官府抓走了?!还是被人打死了?!”姜印之气得眼角上吊。
“她?她趁乱跑了,留下一堆烂摊子。”姜晴冷笑,“而且还是坐了岑家那个扫把星的车一道跑的。生恐别人说咱们家一句好话,往后我是没脸见人了。”
说着又趴在母亲肩头呜呜大哭起来。
不孝女
姜暖一进门就察觉到不对。
桑妈妈跑过来拉着她道:“姑娘,老爷发怒要惩治你,咱们还是回登州去吧!”
姜暖道:“我闯了祸,怎么能一走了之?我早想好了,随他打骂便是了。”
桑妈妈见劝不住她,便抹着眼泪跟在她身后。
早有孟氏房中的丫头过来向姜暖说道:“大小姐,老爷请你过去呢!”
姜暖应了一声,往上房走去。
姜印之坐在那里面无表情,见姜暖似有醉态,眼睛立刻烧红了,咬着牙道:“你给我跪下。”
此时孟氏并不在,她早带着姜晴到后头去了。
如她这般“贤良”,又怎么能让丈夫当着自己的面申饬继女呢?
姜暖跪下来,桑妈妈和铃铛坠子也都跪了下来。
姜印之拿起桌上的戒尺,指着姜暖问道:“你今日去了哪里?都做了什么?一一招来,若有半分隐瞒,我便打死你这不孝女!”
他的声音震得姜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姜暖微微一抬眼遇上父亲杀人似的眼睛,立刻又垂下了头。
父亲不喜欢她,姜暖第一次接触到姜印之目光的时候便知道。
他也一定不喜欢自己的母亲,因为姜印之看孟氏和姜晴姜晖姐弟的时候,和看自己全然不一样。
“我今日赴徐姐姐的约去游湖,禀过了母亲的。”姜暖小声道。
姜印之听了冷笑:“你的意思是怪你母亲让你出去了?”
姜暖摇头道:“不是,是我莽撞。在清平湖的时候,宗天保总是嘲笑我,我一怒之下便推了他一下。”
姜暖不想说细节,因为那会让她难为情。
姜印之冷声打断她道:“推了一下?你把人家推到哪里去了?!”
姜暖知道姜晴必定早已经告了自己的状了,便把心一横道:“他踉跄了一下,掉进了湖里。紧接着崔家少爷便上来要教训我,陈大人出手制止了他。他不肯干休,于是便和陈大人打了起来。随后他妹子崔明珠过来还要打我,我又没招惹他们,连宗天保都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下水去的,与我无关。他们兄妹仗势欺人,我凭什么任由他们打骂?”
“所以你竟动了手?”姜印之的声音如乌云压顶,沉闷压抑,又随时可能爆出雷声。
姜暖道:“我不动手就会被他们打死,何况还有徐家姐姐呢!况且就算我不动手,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
姜印之气得站起来,拿着戒尺走到姜暖面前便要打她。
桑妈妈扑上去,护在姜暖身上。坠子和铃铛也都死死地护住姜暖,哀求道:“是奴婢没照顾好小姐,老爷打死我们吧!”
姜印之冷笑道:“别忙,你们一个个的都跑不了,今日我必要将你们一一发落干净!”
姜暖道:“父亲,是我惹的祸,则罚我就是了。她们从来都劝我别胡闹,只是我性子急,她们劝不住。”
姜印之道:“我就不该生你!处处给家里惹祸端还不知悔改!”
说着便打了几戒尺下去,多数都被坠子和铃铛给挡住了。
桑妈妈哭求道:“老爷别打了,看在我们姑娘从小没了娘的份儿上。多疼疼她吧!”
姜印之怒不可遏,哪怕是桑妈妈提起了亡妻,也不能让他对姜暖生出半分怜爱来,恨恨道:“她母亲多亏去世得早,否则也迟早被她气死!你瞧瞧你弟弟妹妹,哪一个像你这般粗疏无礼?!叫你读书学画,你不是瞌睡便是偷跑。给你择了一门亲事,你还挑肥拣瘦,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只是去外头玩儿比谁都在意。闯了祸,为什么不立刻回来?!又跑到哪里去了?!还嫌不够丢人么?!”
姜暖先前还哭,但听他如此责骂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