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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心情原因,她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个度。

陈聿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细微的变化,目光久久定在她脸上。

接着,他从兜里拿出打火机把玩,反复抵开机盖又合上,一声又一声清脆的钢音在病房里响起。

许彦洲没理会他制造出的声音,温声和安弥说:“弥弥,挺晚了,你快睡了吧,你明天回学校不是还要上课?”

“我不困,你睡你的,明天的课我请假了,可以补觉。”

她从小就闻不惯医院的味道,在充满消毒水的病房里,她根本睡不着。

“出去抽根烟?”

耳侧传来陈聿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伴着那一道道独特的钢音,如管弦合鸣,有种微妙地,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安弥盯着他手中把玩的打火机,烟瘾不知不觉被勾起来。

可……

她看向旁边躺床上的许彦洲。

陈聿跟着瞥过去一眼,“明天就能出院的人,几分钟不守着还能死了?”

他话说得挺难听的,安弥估摸着这俩人在她出去的时间里肯定嘴上打了一架,也不知道谁更胜一筹,她觉得应该是陈聿。

“走吧。”她也不犹豫了。

“弥弥。”

安弥刚迈出一步,许彦洲喊了她一声。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他轻声问她。

安弥转头,“高中毕业。”

许彦洲无奈般开口:“这东西对身体不好,少抽一点。”

安弥回道:“心情差对身体更不好,那你是不是该少出现在我面前一点。”

意思很明白,只要见到他,她心情就不会好。

许彦洲没再说话。

安弥吸气又叹气,这人真的死倔。

更想抽烟了。

她大步朝病房外迈去,陈聿转着手里打火机跟上。

住院部没有抽烟区域,得下楼。

十一月深夜的户外还是蛮冷的,海边城市风也大,不吹风还好,风一吹过来,沁骨头的冷。

之前下来时没风,安弥没觉得冷,这回刚出住院部就碰上一阵大风,下意识地,她缩了缩脖子,眼睛也半眯起来。

安弥觉得陈聿这人有毒,每次跟他一块儿抽烟,准刮大风。

她回头正准备跟陈聿说这事儿,却看到他在脱衣服,于是脱口而出的话变成了:“你脱衣服干嘛?”

“还能干嘛?”陈聿把衣服丢给她,“给你穿。”

安弥下意识接住。

他外套里面就穿了件薄薄的白色卫衣,风能刮得衣摆荡出一层一层波浪,看着都冷,但安弥没把衣服还他,“爱逞强是吧,冷死你。”

陈聿笑了下,“南城下大雪那年,我就一件漏风的破衣服都没冻死,这才多冷一点儿?”

安弥倒退着调侃道:“陈大公子还有这么落魄的时候?”

陈聿却说:“这算不了什么。”

“还有比这更落魄的?”

陈聿淡淡“嗯”一声。

安弥正想让他说来让她高兴高兴,结果这老医院的路不平,她踩到一块儿凹陷处差点摔了,幸亏陈聿眼疾手快抓住她胳膊,把她拽了回来。

因为惯性,她扑进了他怀里。

没了外套的阻挡,陈聿身上清冽的气息灌进鼻腔,也浮动在这晚风吹拂的夜色里,将她笼罩,包围,像一张无形的网,穿透身体,裹住心脏。

“看路。”

掺着些戏谑语气的低沉嗓音落下来。

此时明明是深秋,听着那道在风里响起的声音,安弥心里却翻腾起一阵夏日的燥意。

她表情微怔地从陈聿怀里出来,脚刚往后退两步,又踩进一处凹凼,但这次她只是崴了一下,心跟着上下一颠。

等回头看着路完全站稳,她已经把想说的话全给忘了。

又一阵风吹过来。

陈聿看安弥手里抓着他外套没穿,伸手一把扯过,抖开给她披上,然后在她回头看他时说:“穿好。”

安弥没说话,把头转了回去,抬手掂了掂衣服,没听话地好好穿上,就披着。

“干嘛不穿好?你们女生不是怕肚子冷?”

“你袖子太长,等会儿抽烟不方便。”

两人停在一处墙角,陈聿把烟从裤兜里摸出来,递给安弥一根,自个儿拿一根,嘴里叼着烟冲安弥微一抬下巴,“打火机在你那边兜里。”

安弥摸了摸两侧口袋,把他打火机拿出来,掀开机盖,跟前旋即响起清而脆的一声“叮”,鬼使神差地,她愣了半秒,然后将盖子又给盖上,再打开,就为了再听那“叮”的一声。

“给你搞个同款?”陈聿倚着墙笑道。

安弥抬眸看他一眼,“用不着。”

她没再继续玩儿打火机,点燃了火。

橙色火焰舔上烟丝,她垂眸看着,等烟丝燃一会儿。

这时,视线里出现了另一根烟——

陈聿俯身凑了过来。

安弥抬眸。

“将就借个火。”

他松松咬着烟,半牵嘴角笑着,痞气进了骨子里,那股劲儿让人很难挪开眼。

安弥一不小心看入了神,等他点燃烟直起身时,她才猛然惊觉自己没把烟给挪开,烟都烧没了小半截。

她忙忙吸了口烟,很快呼出来,烟雾顿时弥漫升腾,遮住她略显慌张的眼。

陈聿微仰头看着她,那双眼似乎能将她心思全都看透。

他缓缓呼出一口烟,用像被烟熏得哑了些许的嗓音开口:“你刚下来是碰到什么烦心事了?”

安弥轻偏了下头,表情疑惑,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陈聿说:“看你上来后好像心情不好。”

安弥神情一怔。

她记得,她并没也表现出什么情绪,他竟也看了出来。

“没什么,”她抬手夹住烟拿开,“矫情而已。”

听她这么说,陈聿大概猜出个了七七八八。

“你这人……”他忽的笑了声,话只说半句。

安弥:“我这人怎么?”

那双漆黑的眼眸穿过夜色望过来。

“很好。”他这样说。

安弥愣住。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表明,他什么都懂了,可她分明什么都没说。

她不知道该说他是心思太细,情商太高,还是……他懂她。

他好像……比谁都懂她。

她抬眸望向他,目光不受控地轻颤着。

“安弥,我明白你,”他放下了烟,也收起脸上总挂着的戏谑神情,挺认真地同她说,“我听过很多人口中的你,他们说你是疯子,说你是个偏激的母老虎,是个自甘堕落,很荒唐的人,但我知道那些只是你的表象,从第二次遇见你,我就知道。”

他继续说着:“再往后,我越来越明白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而越明白你,我就越喜欢你。”

他毫不吝啬地表达着对她的喜欢,不像很多仗着自己有点姿色,有点财力,就特高冷自傲,特大男子主义的公子哥那样,觉得这样倾诉爱意的方式太难为情,太羞耻,他就大大方方地,坦坦荡荡地,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告诉你,我如何喜欢你,如何深爱你。

刚刚说的都不够,他还说:“我认定你,不是因为我这个人偏执病态,而是你,安弥,就是有让我爱你到死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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