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温柔
书燃是在派出所门口见到严若臻的。
警察来得?很快, 参与?斗殴的几个人统统被带走做笔录。沈伽霖接到一通电话,大概是周砚浔打来的,之后, 他带书燃去了辖区派出所。
车子停在门口的车位上,书燃解了?安全带, 伸手要开车门,动作里透出急切的味道。
沈伽霖却拦住她?,一贯嬉皮笑脸的人难得露出几分正色,说:“别担心,你朋友和浔哥都好好的,在做笔录呢。浔哥说里头乌烟瘴气,醉鬼好几个, 你别进去了?,在车上等?着?,我去看看。”
书燃犹豫了?一瞬, 轻轻低头:“好。”
沈伽霖拿起放在置物槽里的钱包和手机,下车前?他看了?书燃一眼,没什么情绪地说:“感情这东西,我不太懂, 平时跟姑娘凑一起也?就瞎玩,浔哥的事儿也?轮不到我多嘴。不过,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把你放在心里了?——”
主驾那侧的车门打开,沈伽霖的声音和呼啸的风声融在一起。
“他很在乎你,超过一切。”
关门声“嘭”的一下, 书燃的心跳随之重重一颤。
等?待的过程特别难熬,书燃没心思看手机, 她?侧着?脸,盯着?窗外的夜色,有些发怔。脑袋很乱,闪过许多画面,一帧一帧,都是周砚浔为她?做过的事,说过的话。
期间手机响了?几声,大概是新消息,书燃没心思看,随手拨成静音。
风吹着?,枯树的枝干摇摇晃晃,影子映在玻璃窗上。书燃有些哆嗦,下意识地抱紧手臂。车里明明并不冷,顿了?下,她?才意识到——
不是冷,而是空。
她?心里发空,她?想他了?。
原来,想念是这种?滋味啊,整颗心都空落落的。
过了?一个多小时,事情大概处理完了?,派出所入口那儿出现几道身影,书燃一眼就认出周砚浔,立即推门下车。
那些人里,严若臻也?在,他警惕性高?,最先听到声音,侧头看过来。
书燃身影纤细,被街灯一照,显得?尤为单薄。她?脚步很急,有些踉跄,朝这边跑过来,围巾被风吹得?松散,也?顾不得?整理一下。即便看不清表情,也?能感受到,此刻她?眼底一定有泪水的痕迹,薄薄的湿润的光亮。
冷飕飕的夜里,长街无人,只?是看到她?,严若臻就觉得?心口那儿烫了?下。他下意识地迈步上前?,朝书燃靠近,想握着?她?的手,在她?掌心里写?字,告诉她?别怕。
距离拉近,视线清晰一些,严若臻忽然发现,书燃的目光并不在他身上。明明他才是离她?更近的那个,书燃却越过他,奔向另一个人,没有片刻的迟疑或徘徊。
风在那一瞬似乎变得?大了?些,夹杂细微的雪粒,冻得?骨头发疼。
严若臻面无表情,没人知道,那一刻,他看似冰冷的皮囊下压抑着?多少情绪,有碎裂,有惊愕,还有被抛弃的惶然。
极端之下,手上的动作比脑子快了?一步,意识尚未反应过来,手指已经握住书燃的腕,硬生生地截断她?的去路,阻止她?朝另一个人靠近。
书燃被严若臻狠狠一拽,脚下踩到一块积雪,身形摇晃着?,险些摔倒。
她?吃痛,下意识地叫了?声:“小严!”
周砚浔正跟沈伽霖说着?什么,见状,微微蹙眉,快步走?过来。
严若臻与?周砚浔身形相?似,两人同样年轻,同样的挺拔而清隽,面对面站着?,隐隐有剑拔弩张的味道。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值班民警从窗口看到他们,推门出来,语气严肃地说:“干嘛呢你们,派出所门口还想来一架?不蹲几天拘留所骨头痒痒?”
音落,一个相?对瘦小的身影从旁边蹿出来,格在两人中间和稀泥:“严哥,周少,咱都自己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这人开口说话,书燃才认识出来,居然是小呆明。
严若臻的同事,也?是合租室友。
刚刚和严若臻一起被人追的,应该也?是他。
严若臻还维持着?握书燃手腕的姿势,他指腹有薄茧,用力?时更显粗糙,又紧又热地箍着?书燃的皮肤。
书燃被他拽着?,下意识地往周砚浔那边看,见周砚浔也?正瞅着?她?,莫名心虚,小声说:“小严,你先,你先放开我。”
严若臻像是没听见,抿着?唇,施在书燃手腕上的力?道更重了?些。
周砚浔盯着?他们扣在一起的那个动作,眼底有愠色闪过。
书燃察觉到周砚浔的视线,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严若臻的桎梏。
严若臻居然被小姑娘推得?踉跄了?一步,站不稳似的,他看着?书燃,喉结很轻地颤,很想和她?说什么,偏偏一个字都吐不出。
他不会说话,连清晰地表达一句挽留都做不到。
他突然恨极了?自己不会说话……
挣脱之后,书燃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怯怯地抬起眼睛,“小严,我……”
不等?她?说完,周砚浔在这时将书燃往自己身边捞了?下。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帮她?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低声道:“你让我救的人,我救下来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他故意这样说,故意让书燃心软,甚至愧疚。
书燃立即扭头看他,眼睛有点?湿,嘴唇微抿着?,“你别这么说,当时我是太着?急了?,不是有意利用你……”
小呆明看着?两人间的小动作,眼睛都睁大了?,有些磕绊地说:“小燃姐,你和周少,你们,这是……”
话说到一半,他意识到什么,扭头去看严若臻。
严若臻的目光一直在书燃身上,他紧盯着?她?,一瞬不瞬,黑色的眼睛沉默而深邃,在夜色与?风雪之下,隐隐有一种?受伤的味道。
夜风很大,也?很冷,吹得?耳朵和眼睛同时变红。
一边是周砚浔,一边是严若臻,两个人的眼神都让书燃受不住,她?有些不知所措,手指用力?地扣着?掌心。
周砚浔忽然伸手过来,牵着?书燃,十?指紧扣的那种?姿势,声音很低很轻地说:“我让你为难了?吗?”
书燃愣了?瞬,反应过来后立即摇头,说:“没有,你别多想……”
她?急着?否认,几乎呛到,别过脸去咳了?一声。
周砚浔松开书燃的手指,转而箍着?她?的后脑,将她?往怀里藏了?藏,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扑面的风雪。
这是条小路,并不繁华,但?是,偶尔也?有车辆和行人路过。
周砚浔并不在意那些,旁人的眼神或打量,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抱着?她?,叹息似的说:“燃燃,别为难。”
他声音很轻,却重重地敲在书燃心上,几乎将她?的眼泪逼出来。与?此同时,她?听到小呆明的声音:“严哥!严哥!你怎么走?了??要去哪儿啊?”
书燃脊背僵了?下。
她?的视线被周砚浔刻意挡着?,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听见些许脚步声。
一步、两步、三步……
她?读着?秒,默数着?,猜测严若臻走?了?多远,走?到这条路的哪一段。
鼻尖酸得?厉害,她?深呼吸了?一记。
周砚浔觉察到什么,用力?将她?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