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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周砚浔顿了下,同她对视着,忽然说:“你?真的很会让我难受。”

书燃没太懂,“身体不舒服吗?”

周砚浔勾唇,意有所指,“的确是身体。”

手机在他手里?,被他移了移,镜头越过浴袍腰间的系带,再?往下一点。

书燃看?到什么,愣了下,接着,被烫到似的,视线立即挪开。

她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胡乱出主意,“要不要再?洗个澡?”

周砚浔拿起杯子喝水,喉结吞咽着,眼睛却?盯着她,目光里?有很重?的欲,也?有很深的感情。好似一阵雨,湿淋淋的,落在书燃的皮肤上,特别鲜活。

书燃听见心跳咚咚作响,她咬着唇,脱口而出:“一直忍着很难过吧?要不要弄一下,我陪你?……”

这话一出,灼热的暧昧感在房间里?大?肆蔓延。

周砚浔笑得更厉害,有点无奈似的。

书燃后知后觉,羞得耳根通红,拉高被子盖住脑袋,“当?我什么都没说!”

“别羞,”周砚浔看?着她,“喜欢你?这样。”

喜欢她清澈剔透的纯,也?喜欢她坦荡直白的欲,漂亮极了。

书燃耳朵还?热着,蜷在被子里?,不敢看?他。

周砚浔适时将话题扯开:“困不困?”

书燃从?缝隙里?露出一双眼睛,点头说:“有一点。”

“睡吧,”周砚浔说,“手机放在旁边,我看?着你?。”

书燃躺下来,半边脸颊埋进枕头,视频里?,周砚浔也?掀开被子,躺到床上。

隔着屏幕,看?着对方的眼睛,有那么一段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光线很暗,氛围安静,隐约能听到鞭炮声,还?有烟花燃烧的声响。

新年的第一天,书燃想,我睡在他的眼睛里?。

困意渐浓,眼皮止不住地往下落,书燃却?舍不得睡,强撑着,还?想多看?看?他。

周砚浔指腹在屏幕上蹭了下,声音很低地哄她:“睡吧,我不做别的事。”

她揉着眼睛,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什么,带着很重?的占有欲——

“不能自己做,要跟我一起。”

“你?是我的,”她强调,“都是我的。”

书燃终于睡着,周砚浔却?没什么睡意,一直在看?她。

好像只是看?着她,他就觉得心安。

在这夜里?,无法入眠的不止周砚浔。

夜空之中,烟花未停,《难忘今宵》的音乐声遥遥传来,氛围温馨。

回乡探亲的人变多,荷叶巷附近的车位上塞满车子,严若臻背倚着其中一辆,静静站着。烟火在头顶盛开,犹如巨大?的花盏,他摸出一根烟,烟盒里?最后一根,低头点燃。

街灯的光束穿过烟雾落在他身侧,忽明忽暗,显得他身形单薄,孤零零的,凶戾的眼神暗下去?,全?无光亮。

车顶放着罐啤酒,呼啸的寒风是最好的冷藏,将酒水彻底冰透。严若臻拿过来,单手扯开拉环。他看?了会儿烟火,仰头喝了口,散落在脚边的烟头像是沉默的老朋友,安静地陪着他,迎来新的一年。

严若臻不会说话,不会喊痛,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怕痛的。

小时候,被精神不正常的老爸虐待,长大?后跟混迹街头的痞子厮打争斗,他受过很多伤,断过很多次骨头,没觉得多疼,只是麻烦,上药、包扎,都好烦。

苦难赐予他一身硬骨,他以为自己已经刀枪不入。

可他还?是体会到痛觉,在宋裴裴来弈川那天。

酒店房间的门板敞开一道狭小的缝隙,书燃的声音透出来,她说,爱情太小,小到只能容纳两个人;她说,我给不了小严任何承诺,做不了救赎他的光。

她说,我要逼他走,走出去?,彻底放开我。

在感情里?,严若臻总是很茫然,也?容易无措,他没被好好地爱过,不会说话,无法表述,甚至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心如刀绞。

碎裂的骨头未能将他逼到红眼,书燃一句“离开我”,让他恨不得亲手剜掉这颗心,剜掉那块痛到让他难以忍受的肉。

他安静地听完那些?话,沉默着,转身离开,没再?打扰。

其实,严若臻从?未想过要从?书燃那里?得到什么,他只希望能有个位置,一个小小的角落就好,让他留下来,在她身边,看?着她。

他只想看?看?她。

连这都不被允许。

他不知道还?能去?哪,又?该去?哪。

汽修厂放年假了,并不需要值班,除夕夜,严若臻独自留在出租屋,打开电磁炉准备煮点速冻水饺。

小呆明冒着风雪跑过来,塞给严若臻一盒糖果。他有个远房表姐,在国外读书,赶着过年寄回来好多礼物,小呆明常受严若臻照顾,特意给他留了一盒。

糖果盒子做得很漂亮,严若臻垂眸看?着,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衣柜底层拿出一个旧本子。小呆明探头看?了眼,一张糖纸,压得平平整整,藏在那个旧本子里?。

糖纸的花纹很旧,看?上去?有些?年头,正中央印着品牌名字和logo,字体鬼画符似的,小呆明看?不懂,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家人还?在等他,小呆明没多留,他乘电梯下楼,走出小区,冷风一吹,猛地想起来——那旧张糖纸和他送给严若臻的糖果,是同一个牌子。

那是严若臻第一次吃糖,当?时他还?没有名字,不叫严若臻,只是脏兮兮的小哑巴。

他刚挨完打,脸上有伤,流浪狗似的蹲在巷口的老槐树底下。有个稍大?点的孩子过来招惹他,笑话他,小哑巴面无表情,手心里?却?扣了块砖。他正要一砖头砸过去?,砸个头破血流,视线里?出现道影子——

穿白裙子的小姑娘,跟着外婆搬进荷叶巷,长发软软的,手指也?软,腕上戴了缠着红线的银镯子,漂亮极了。

“别欺负人!”她说,“外婆说恃强凌弱是很卑鄙的事,你?们不能这么做!”

说着,她走过来,不顾小哑巴一身脏,牵起他的手。

“外婆今天做排骨,很香,她让我带你?回家吃饭。”

小哑巴从?未跟人牵过手,僵在那儿,一动不动。

小姑娘看?他一眼,“怎么不走?是不是伤口疼?”

他说不出话,也?不动,黑色的眼珠垂下来,看?着地面。

小姑娘顿了下,从?小挎包里?摸出颗糖,往他手心里?塞,“这个给你?,糖能止痛。每次去?打预防针,外婆都会买糖给我吃。”

糖果上包了层玻璃似的塑料纸,阳光落在上面,亮晶晶的。小哑巴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女孩,一时间,看?得呆住。

后来,那颗糖一直在他掌心里?攥着,攥了很久,他舍不得一口气吃完,每天打开一次,舔一下,水果味的甜让他蒙了灰的眼睛浮起光彩。

有些?人生?来受苦,却?注定长情,长情到连一张糖纸都会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一藏就是十数个年头。

从?赫安到奕川,他一直将它带在身边。

热水在这时烧开,咕嘟嘟地冒着气泡,严若臻愣了会儿,才想起来要拔电磁炉的插线。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下,他仿佛感应到什么,立即去?看?,是燃燃的消息。

她给他看?外婆封的红包,对他说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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