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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体力耗尽后,书?燃终于睡着,周砚浔不是不累,但他依旧清醒,这?种入睡困难的状态,在他身上已?经持续很久。

书?燃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周砚浔患过一场重病——双相情感障碍。

周淮深、陈西?玟、周絮言,那一家人用不同的方式,带给周砚浔太多伤害。那些伤不留于皮肤,只在内里,由内而外地试图将他摧毁。

抑郁、幻听、睡眠减少,精神高度紧张,很长的一段时间,周砚浔都活得狼狈,靠吃药,才能获得短暂的安宁。

可能是命运眷顾,在筋疲力尽到想要放弃的时候,他遇到了燃燃。

夏日的公交车,阳光很暖,小金鱼游弋在水痕荡漾处,波纹流光溢彩。女孩子一颦一笑都带着缱绻的温柔,细腻而精致,引人着迷。

正是那份温柔,救了他,也拽住他,让他知道?——

深渊尽头,会有日出。

天色将亮未亮的时刻,万籁俱寂,连霓虹都暗淡,周砚浔帮书?燃盖好被子,放轻了动作推门出去,打开冰箱拿纯净水。

手机屏幕亮了下,有几条新消息,备注是“夏医生”的人提醒他,要适当服药,不能任由情况变得更糟。

犹豫了会儿,周砚浔回复:【我会考虑。】

夏医生大概在值班,立即发来一条:【睡不着?】

x:【嗯。】

夏医生:【吃药吧,阿浔,这?种事,不能靠硬撑,撑不过去的。】

消息看完,周砚浔没有继续回复,他将与夏医生的聊天框删除,记录清空,之后,手机屏幕被他反扣在桌面上。

挂钟有规律地摆动着,滴滴答答,周砚浔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脑袋里想着一些事。

自从严若臻出事,书?燃的不安日益明显,她像一只被迫离开巢穴的小动物,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慌乱,战战兢兢。

她缠人,是因为怕失去,或者说,预感给了她警告——她什?么都留不住。

她热爱的,她珍视的,她期待的,都将落空。

不能继续这?样,得想想办法。

周絮言在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周砚浔近期才有耳闻,他没想到周絮言一个疯子会细腻到这?种地步——利用严若臻来折磨书?燃,从而让周砚浔痛苦。

法子虽然?迂回,但是,格外好用。

三?个人的软肋,都捏在了一个疯子手里。

多可怕。

普通的汽修店不敢招严若臻,那就找个有背景的,沈伽霖有个表哥,做改装车生意?,那也是个厉害角色,可以暂时收留严若臻。至于窦信尧,一个地痞,身上那些案底,随便翻出来一桩,就够关他一阵子的。

周砚浔一面想着,一面打出几通电话,将事情逐一安排。

他在客厅坐到天亮,直到早班公交开始运行,才回到卧室。书?燃还在睡,小姑娘猫咪似的半蜷着,被子滑下去,露出一截脊背,肤色细润如绸缎。

周砚浔垂眸看她,呼吸渐热,正要吻下去,闹钟的铃声?在耳边突兀响起。他怔了下,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慨叹自己“时运不济”。

他拿过书?燃放在床边的手机,将声?音关掉,指腹无意?间滑过屏幕,大概是碰到了信息栏,页面跳出来。于此同时,一些字句,断断续续,近乎尖锐地烙进周砚浔眼中——

【我喜欢看周砚浔痛苦……】

【离开周砚浔,到我这?儿来……】

……

没有名字的陌生号码,一条条信息,周砚浔全?部看完,每一个字都认真读过。可能是潜意?识里早有预感,周砚浔竟然?没有太多愤怒,内心?空得像个山谷,人踪俱灭,万鸟飞绝。

将他彻底打碎的,不是那些文字,而是“照片”——

屏幕往上滑动了一下他才看到——

劣质的ai换脸,一看便知是假的,即便是假的,他也无法接受。

周砚浔觉得脑袋里像起了一阵暴风,摧枯拉朽,回音隆隆。他心?跳在抖,也在痛,剧烈的痛苦,由内而外。

她昨天那么反常,赛场失误、黏人、情绪不稳,被吓坏了似的,原因竟然?在这?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书?燃在这?时醒来,拥着被子坐起,她意?识到什?么,眼睛先去看周砚浔——

他神色冰冷,看着像怒极,偏偏毫无表情。

越是平静,越显得吓人。

书?燃有些慌,从他手里夺过手机藏到身后,声?音里带了哭腔,“你别看!”

“这?些跟你没关系,你不要看!”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已?经来不及了。

周砚浔目光很沉,看着她,忽然?低头吻过来,书?燃愣了下,没有躲,视线被挡住的时候,她感觉到什?么东西?缠在她手腕上,然?后是脚腕——

领带。

周砚浔用领带捆住了她。

很有技巧地捆,完全?挣脱不开。

书?燃慌得厉害,哭腔更重,凌乱挣扎,“放开我!”

周砚浔没听见似的,按着书?燃的肩膀,让她重新躺回去,语气温柔地说:“再?睡一觉吧,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你别走,”书?燃睫毛濡湿,胸口起伏剧烈,“留下来陪着我,不要走!”

她近乎哀求:“别去找他……”

“求你了……”

没有回应。

周砚浔好像已?经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

他帮书?燃盖好被子,空调设置成适宜的温度,之后,他转身,朝门外走,边走边整理——衬衫、袖扣,每一颗扣子系扣好,妥帖规整,贵气十足。

周絮言身体不好,怕冷也怕潮,这?几年?陈西?玟一直陪他住在云杉小苑。那里临近山腰,冬暖夏凉,枝叶水绿的树木绵延不绝。

这?样美的风景,却养出最歹毒的心?肠。

周砚浔开着车,从地库出来,一路疾驰,红灯亮了,他直接闯过去,眼睛都不眨。到了云杉小苑也不熄火,方向盘猛地一转,用车头撞开紧闭的大门。

“轰”的一声?巨响,门柱崩塌,栏杆碎裂。

车前的风挡玻璃上出现蛛网似的裂痕。

狠厉而干脆。

屋子里的人都吓坏了,园丁、管家、女佣,纷纷出来查看状况。

周砚浔推开车门走下来。

今日天晴,阳光很好,小花园里满目苍翠。地埋式喷头吐出细细的水雾,灌溉着前几天移种过来的金银花和鹤望兰,半空中映出一道?小巧的彩虹,漂亮极了。

周砚浔身段修长,穿一件白衬衫,这?类冷色调格外衬他,清绝而骄矜。

管家是周家的老人,认得周砚浔,立即迎上来,“少爷回来了!开车怎么这?么不小心??要不要我去……”

周砚浔不说话,脚步很快,迈过台阶直奔室内。

管家警惕起来,使了个眼色,让保镖来拦,保镖却低估了周砚浔的身手,被他一脚踹在肚子上,仰面栽倒。

餐厅里摆着早餐,蒸蛋、鱼松、虾籽面,都是清淡易消化的吃食,香气四溢。

周絮言有点?感冒,没什?么胃口,挥手让女佣把东西?都撤了。

他走到餐厅的小窗旁边,角度的关系,只看到有车冲进来,并没看到周砚浔。正要找人来问问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一阵凌乱杂沓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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