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他语气很笃定,宁岁怔了下,心里似涟漪般浮动。
她抬手揪了揪他领口的系绳,略含着鼻音:“……你怎么知道。”
是那种不自知的撒娇,谢屹忱低敛着睫看着她,倏忽笑了:“我都记着呢。”
宁岁茫然:“嗯?”
谢屹忱刮了下她鼻尖,觉得她这种不在状态的时候也好可爱:“我记得你的名字,你的样子,知道你的学校,一打听就能打听到。”
“你同班那个搞物竞的,是叫程峰吧,后来我找他要了你的微信。”
谢屹忱混不吝地扬起眉梢,慢悠悠道,“我都想好了,一到北京就去找你,问清楚什么缘由,到时候就算你不想见我也不行,所以,我们不可能会错过。”
宁岁听得发怔,心跳扑通间,抬眸对上他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
一片安静之中,谢屹忱不知道从哪摸出一颗青提味的软糖,塞进她手里。
锯齿状的包装印在她掌心里,不过宁岁没看那颗糖,只看着他。
此时电影浮动的光影仍然在朦胧地映照着,暗暗的浅橘色,近在咫尺的距离,少年人的气息纠缠在一起,彼此都滚烫而热忱。
“谢屹忱。”
重逢之后宁岁格外喜欢叫他的名字,连名带姓,每个字都念得清楚。
谢屹忱敛眸,喉结动了动,一眼不眨地看着她:“嗯?”
宁岁说:“好像还没对你说过呢。”
“什么?”
她心跳很快,盯着他看了须臾,忽地凑过去,在他下巴上亲了下:“我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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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末尾的槐安其实也很浪漫,夜色静谧,路灯下莹莹都是暖光,偶尔有身着大衣的人们结伴同行,影子在路灯下拉得很长很长,空气凉爽而清冽。
电影还差一点没看完,不过宁岁的注意力早就不在电影上了,两人从封闭的室内出来,重回宽敞干净的街边。
又经过那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面的亮光透出来,宁岁收到宁德彦发的消息,催她回去,她就停下来,拿手机给宁德彦回了几句。
便利店时不时有人进出。宁岁回完消息,抬头悄悄看谢屹忱。
他单肩松散背着包,漫不经心地插着兜,眉眼懒倦地看着对面街道,姿态却很耐心。
细看,和锐利的黑发黑眸造成极致反差的是嘴唇,淡色嘴角还有些明显的红,伤口细碎,是刚才和她在私人影院里亲的。
谁叫当时他听了那话之后忽然亲过来,宁岁就条件反射咬了他一口。
宁岁不由自主多瞄了几眼,谢屹忱像是察觉到,似笑非笑地眄过来:“怎么?”
他五官本就生得好看,这么一笑起来更显得有些张扬,宁岁顿了下,默默往他嘴角的位置看了眼,强压下话:“……没有。”
她另起炉灶:“你明天是不是又要去香港?”
理论上谢镇麟在那边还有些事情的,他肯定也还要过去一起。
谢屹忱稍顿须臾,应道:“嗯。”
宁岁靠近了些,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口,认真道:“那你注意保暖,多穿一点,倒春寒最冻人了。”
谢屹忱垂眸看她,唇边勾起些许弧度:“好。”
顿了下:“有什么想要的就给我说,我从香港给你带。”
宁岁对化妆品奢侈品那些也不是特别需要,没什么可带的,但还是翘了翘嘴角:“好。”
为了避免宁德彦一会儿打电话来催,两人并没有在外面待太久。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过头了,不过让宁岁松一口气的是,宁德彦和宁越已经很心大地睡了,客厅里给她留了一盏小壁灯。
宁岁简单洗了澡,换好棉质软和的睡衣上床。
打开手机,聊天框没有什么多余的信息。
某人今天很安静。
这要是放在平时实在是反常,但是毕竟以前也没有这样激烈地吵过架,所以没得前情参考。
宁岁紧紧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抿了抿唇,还是将手机熄灭放在床头柜,关掉了卧室的灯。
身体的某些部分还是有些沉,有什么东西怅然若失,她平静屏退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侧卧,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
一觉睡到天明。
大清早宁岁是被气势雄浑的贝多芬吵醒的,宁越小朋友在狂弹命运交响曲,听着怪可怜。
阳光从窗外洋洋洒洒地照过来,宁岁迷迷糊糊睁着眼,一边听咚咚咚隐忍愤懑地砸琴,一边茫然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和昨天晚上昏昏沉沉醒来的那觉相比,心情舒缓不少,再叠加不用再弹钢琴的那种解脱,还多出几分让人想笑的谐谑感。
宁岁在温暖的被窝里翻了个身,伸手拿过手机,习惯性去看微信。
手指触碰解锁,她侧着脸陷在软绵绵的枕头里,还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不知碰到什么,置顶弹出好长的一段话。
宁岁倏忽顿住,目光怔忡。
——凌晨三点,夏芳卉给她发来一封长信。
【小椰,对不起。】
白色的、长篇的段落映在宁岁眸中,她的心颤巍巍地空了一拍,视线往下循。
【小椰,妈妈现在在公司定的酒店里,明早还要跑项目,但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还是想以这样郑重的方式给你写一封信,说一些心底话给你听。
其实在妈妈的印象中,你还是那个缠着我和你爸爸要在肩膀上“坐飞机”的小姑娘。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一眨眼你就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懵懂的、牙牙学语的孩子,妈妈一直有在留心你的成长,感到欣慰的同时,其实也有一点点格外纠结的情绪,因为感觉到,你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
你外婆对我一向舍不得,从小也没有给我什么多余的关心。而你爷爷奶奶当时都住在外地,沟通交流也少。我生你的时候,他们不愿意花几百的路费过来看一眼,羊水破的时候你爸爸在加班,没接到电话,是邻居把我送到医院,当时凌晨十二点多,没有一个人在我身边,我深刻地记得那种无望感。
你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很长时间我的生活中只有你,我不会带孩子,我们没有钱请月嫂和保姆,你爸爸早出晚归工作,我就只能自己摸索。
当时我也只有二十四岁,也是第一次当妈妈,半夜你睡不着觉,在那里撕心裂肺地哭,我听着揪心也睡不好,你小的时候肠胃不好,吃的东西但凡有哪里不精细就会吐,我常常一个人半夜爬起来为你更换床铺。但是等你熟睡之后,我就会看你乖巧恬静地躺在那里,粉嘟嘟的很可爱,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心里特别满足,很有成就感。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你是我活着最主要的动力和意义之一。
妈妈和爸爸这么多年的婚姻其实还算顺遂,总体来说感情上没什么大的坎坷,但还是有些小磕小绊、不如意的地方。你爸爸脾气虽然好,但也是个很懒惰的人,家里大小事情都不想操心,所以什么都是我来出心出力,我要顾的东西太多,一不留神可能就有错漏,因此慢慢地就养成了比较刚硬急躁的性格。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放学去同学家玩电脑游戏,妈妈没接到你,打老师电话也打不通,整个人吓得发抖,以为出了什么事。妈妈还记得当时打了你一巴掌,你伤心得大哭,其实打完你的好几天我都在自责和后悔,那时你才只有八岁,也不是故意让我心急,再怎么也不应该对你那样凶,应该温柔一点,和你好好说话。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