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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她侧躺着,双腿蜷缩,背微微弓起,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可怜兮兮。

估计是半夜热,被子已经被踢掉了,上半身的短袖睡衣,衣摆卷起,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腰肢。

沉野咬牙抓住被角往上一扯,将那点风光遮得严严实实。

他去浴室洗漱完,下楼时,早餐已经送来了。

奶奶坐在餐桌边,一边听着电视机里的新闻,一边喝粥。

见沉野一个人抱着被子下楼,奶奶随口问:“被子怎么了?”

沉野把被子放沙发上:“脏了。”

“被子都脏了?你这……”奶奶朝楼上望了眼,岔开话题:“杳杳呢?”

沉野揭开砂锅盖子,拿着碗,给自己盛粥:“昨天睡得晚,还没醒。”

“嗯……”奶奶舀了一勺粥,喂到嘴边,顿了顿又放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沉野撩起眼皮:“您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这单身二十多年,难免躁动……但是也别太过了。”

沉野:?

“人小姑娘家家的,看着身子骨就瘦弱,昨晚上我上楼的时候都听到了,一个劲喊不舒服喊疼呢。”奶奶摸摸额头,神色有点尴尬,“门都不关关好,我都没眼看,哎哟。”

“……”沉野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面,才发现对话确实惹人误解。

他笑了笑,也不解释,只说:“您这话,说给我听听就行了,可别到她面前说。”

“废话,小姑娘脸皮都薄,我能去她面前说么。”奶奶一掌拍他脑袋上,“听到没有?”

“听到了。”

沉野喝了口粥,已经半温,他把砂锅放到厨房的保温箱里热着,回来后又听奶奶神秘兮兮地问:“正好杳杳不在,你偷偷和我说,现在杳杳肚子里,会不会已经有我小孙女儿了?”

“咳。”沉野被粥噎住,喝了几口水才缓过来。

“我那天跟你妈商量小名,我说叫小红豆,你妈说小泡芙好听,你觉得呢?”

什么红豆泡芙的,沉野想,她肚子里大概只有桑葚酒和薯片。

沉野放下杯子,双腿敞开,一手搭在两腿之间,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一如既往的不太着调。

“等什么时候男人能生了,立马给您生一个。”

日上三竿,舒杳才悠悠转醒,旁边的床铺已经没有一点温度,被子掀开着。

舒杳以为沉野去上班了,也没有在意,洗漱后打着呵欠下楼,却在楼梯口听到了交谈声。

她停下脚步,见奶奶正站在门口和沉野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她,估计是打算外出。

奶奶一边低头换鞋,一边叮嘱沉野:“我约了你孙奶奶听昆曲,你不正好也休息吗?等会儿跟杳杳出去约个会!别整天待家里。”

沉野背对着她,靠在一旁的鞋柜上,说话倒是规矩:“我知道,等会儿问问舒杳想去哪儿。”

奶奶瞪了他一眼:“你看看你,我这几天算是发现了,你连个称呼都没改,什么舒杳舒杳的,喊声老婆要你命?怎么就不跟你爸爸学,你爸一天能喊三百声,你俩就不能匀一匀?”

舒杳心里暗叹不妙。

真是百密一疏。

他们好像确实都没考虑过称呼的问题。

沉野的一个“行”字拖着调,竟让舒杳听出几分哄人的意味。

他把奶奶送出门,一转身,抬眸时视线正好和一动不动的舒杳撞上。

沉野靠在门板上,右手手机悠悠转了半圈。

“都听到了?”

“嗯。”舒杳点头。

“那么想去哪儿呢——”他歪着脑袋,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语调微微上扬地吐出两个字。

“老婆?”

(二更)

“老婆, 去哪个馆?”

“老婆,你包忘了。”

“老婆,这边入场。”

……

在被这两个字n连击后, 舒杳终于忍不住了。

他看着眼前懒洋洋拿门票扇风的男人, 忍不住吐槽:“现在奶奶又不在,没必要吧。”

“不练练,等会儿怎么喊得顺口?”沉野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眉梢微扬, “喊一声。”

舒杳装不懂:“喊什么?”

“你说呢?”

舒杳攥了攥手, 感觉可以用脚趾抠出一间美术馆, 但是, 当初是她自己跟他保证的,说她演技可以,一定会尽力配合。

“老……”她张了张嘴,果然喊不出来。

私下都喊不出, 更别说在奶奶面前了, 舒杳突然觉得, 他说的也有道理。

沉野俯下身, 和她平视,跟哄孩子似的:“试试?”

舒杳垂着头,声音低得堪比蚊子叫。

沉野没听清, 故意偏过头把耳朵凑近:“你说什么?”

“老、公。”

舒杳红着耳朵, 咬牙切齿。

把老公喊出了仇人的气势。

沉野揉了揉她发顶:“还行, 今天就这样喊, 熟能生巧, 别回去穿帮了。”

“哦。”舒杳抢过他手里的其中一张门票,先进了检票口。

看展并不算是一时兴起的想法。

她本来以为他今天要上班, 奶奶又有约,她就自己先订了美术馆的门票。

后来决定一起出门后,舒杳觉得他可能对这个展不感兴趣,正想着要不要先退票,过几天自己再来,却被沉野拒绝。

舒杳就帮他也订了一张同时间段的。

这是展览名为“她的100个故事”。

独特的是,展品都并非文物,而是由社会上不同年龄、不同职业、不同生活处境的女性捐赠。

这里,就像是女性生活现状的一个缩影。

入口处的第一件展品,是一张白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黑色字,但随着时光流逝,纸张发黄,字也变得不太清晰,只依稀能看清“贫穷”“女儿”“以后”几个字。

底部的说明牌上写着:【1995年,养父母捡到我时,襁褓里放着这张纸,快三十年过去,他们的确找到了我,希望我能为我的亲弟弟捐献骨髓。】

第二件,是一条被撕裂的裤子,从裤子大小来看,女孩当时不过大概七八岁的年纪。

说明牌上只简单写了一句歌词:【为什么不偏不倚,选中我一个。】

……

这是一个整体气氛颇为压抑的展览,冷白的灯光显得无情,暗红色的展布,总让人想到鲜血和死亡,或许也正因如此,展览颇为冷门,观众屈指可数。

但当然,其中也有令人感动和觉得温暖的展品。

比如一个印有“小黄煎饼”的煎饼包装袋。

女孩的母亲是个大字不识的哑巴,在高中门口摆煎饼摊,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女孩因为觉得丢人,每次放学,都故意不从煎饼摊前经过,而选择绕路离开。

但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她发现班级里有些同学每天早上都拿着小黄煎饼进班级,他们会四处安利这个煎饼多好吃、会夸赞老板娘人好大方。女孩开始渐渐好奇,是不是母亲做的煎饼,真的有这么好吃。

终于有一天,放学后她没有再绕路,而是隔着马路,偷偷看母亲做了一两个小时的煎饼。

看着她用肢体语言和同学们“相谈甚欢”,女孩才意识到,看不起她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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