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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

 

修路啊!也是个苦差事。

土根点点头:“知道了村长,不会误的。”

村长嘬了口烟:“知道就成,我还要去通知别家,不多留了。”

土根说我送您。

村长摆手:“莫送,陪你媳妇娘说会子话吧,我自己会走。”

回到屋里,三人半晌没说话。

过一会土根自己说:“没事娘,修路比下水好,去年不也是挖山么。”

挖山最多注意着点落石,下水却是要人性命的。

毛阿婆梅娘愁苦着脸点点头,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毛土根狠狠抱了回猪儿,就带着毛阿婆收拾的包袱去村口了。

其实也没带什么,就是吃饭的木头碗筷,备一身衣服湿了有个替换,条件好的再带上点吃的,没了。

今年毛土根的包袱却沉甸甸的滚烫烫的,里头塞了得有几十个土豆,都是毛阿婆早起烧的,要不是怕路远沉着了,恨不得再塞几十个。

到了村口集合地,都是一个村认识熟悉的,大家伙互相看一眼肩上包袱都笑了,那包袱皮上圆溜溜鼓突起来的可不是土豆嘛,所有人都一样!

有了土豆这个共同话题,互相间又不免问起你家种了多少亩我家又种多少斤,听说那县太爷种下一千斤土豆收成了足有八万斤,俺们村又分到多少,顺便展望一下自家的土豆长出来,能收成多少斤。

和前些年每回集合都绷紧了脸一脸生无可恋上刑场的情景不同,今年倒是有了点振奋的意思,毕竟那土豆已经种下去了,就在田里,等这个徭役服完,回来等着的就是好收成,猜测着究竟能收多少呢……总比往年,服役回来一家人守着西北风挨饿挨冻强,到底是个希望。

人心里有了希望,面上就有热乎气了不那么麻木冷着了。

两个差役点完名,确认了人数,就说都有了,走吧。

看一眼集合的人又觉得古怪,却没想出来有啥古怪。

领着一群人走出几步才反应过来,往年都是愁云惨雾唉声叹气的,还有拖着沉重脚步摆烂走得越慢越好的。

差役可不能任由他们误了时间,自然摆出一张凶狠脸,或者抽鞭子恫吓几个刺儿头。

今年这些人脚步轻快,脸上瞧着也有笑模样,互相之间说话说起的话题也是收成粮食等听着就顺耳正能量的,那差役难免也被感染,死板脸上也有了和缓的意思,既没人闹事,他们也不是天生的活阎王非要绷着脸抽人玩。

差役把他们带到一处山边,几个村的青壮年混在一处足有百多人,发了耙子锤子框子等劳动工具,说今年挖这里的土,挖吧。

毛土根领到一柄耙子,一声令下之后就挖起土来。

这山是片沙山,土壤里含沙量大,一耙子凿进去,那带着黄沙的土就纷纷往下落。

挖出来的土落成一堆,就有担框的过来,把沙土担走运去另一处,具体去哪毛土根不清楚,他是专职挖泥的那就挖,不爱瞎打听。

挖了一会,同村的张土蛋装着挖土样子过来和毛土根搭讪。

“哎?土根,你觉着奇怪没有,往年要修路,都拉着俺们走三天三夜去官道那边挖了土就近修,今年咋走了个一天就到了?”

“在这里挖了土运去官道多费事啊,咋不领咱去官道附近山上挖?”

毛土根也觉得有点不通,但他不爱多想事儿,说:“上头大人自然有大人的想法,我们老老实实挖就是了,有啥好多说的。”

张土蛋不敢误了手上动作,挖得卖力,嘴上却说:“不成,我这人好奇心重,我得去打听打听。”

毛土根提醒他:“你少瞎打听,万一惹了差爷们不高兴是你自个儿倒霉。”

张土蛋说:“我就问问,不耽误干活。”

说完边挖土边小心翼翼挪着山边又去和另一个人搭讪了想,显然劳动才刚开始,张土蛋身上力气还没处消耗。

到了下午差役给半盏茶休息的时候,毛土根呸掉嘴里土又搓搓手准备坐下喝口水,张土蛋不知从哪寻摸过来,一屁股坐毛土根旁边神神秘秘道:“大新闻,土根,你可知道咋回事吗?”

张土根喝口水:“咋回事?”

“我刚故意到两个差爷坐着休息地方的树背后挖土,顺便偷偷听,你猜我听到什么了?”

毛土根:……

他觉得张土蛋的脑子不知咋长的,人家干活远着差爷还来不及,生怕叫寻个错处就又打又骂的,这张土蛋就为了听两句故事,还自个儿往上凑。

张土蛋压低声音悄悄道:“我听两个差爷说了,这土不是运去修官道的,是要修咱村自己通出来的路!”

“咱村的路?”毛土根不信:“咱村离着这里一天呢,咋可能在这修咱村的路。”

“哎呀你没听明白,这里修的是邻村的路,等邻村的路修好咱就转移去咱村附近,又修咱村的路!”

毛土根还是不信:“咱村有啥好修路的,再说咱村不是有路么,还能修到山上去?”

“哎呀不是俺们山上,是山下那条,那路不是小嘛,就够走个牛走个驴,最细处俺俩并排都不成,我听差爷的意思,是要修一条马车可以通行的路出来!”

“马车走的路,那不成官道了吗?俺村还能修官道?你指定是太紧张听错了。”

毛土根觉得张土蛋满嘴跑舌头,不理他了。

歇过一会儿又是干活,那沙泥松软,但连续挖一天也是累的,黄昏时候有段时间可以不干活,等着吃饭。

这时候民夫们可以自由走动说话,然后那议论声就大了起来。

“哎你听说没,县太爷接了上头的令,说是要在俺们附近几个村子里都修一条可以跑马车直通县城的路呢!”

“我恍惚听了一耳朵,这消息真不真啊?”

“真,俺村里有个人和其中一个差爷是表亲,他说那差爷亲口说的,不是修官道,是修各村到县城的路!”

“哎哟,这感情好,以后跑县城也能畅快些,不用在那羊肠小道上绕。”

毛土根这才想到,中午张土蛋那小子,竟然没听差,难道这事是真的?

毛土根也插了一嘴:“那修官道是挖山石填坑,还要拌了黏土淋上糯米浆,用那石碾子反复滚动碾平压实才能保持官道一年的平整,不说别的,就说那糯米浆多金贵啊,实打实上好的白米熬成,寻常人连吃上一口都是妄想,铺路就是铺银子,上头大老爷会同意用这糯米浆子给俺们这些穷哈哈的村里修条道出来?我咋那么不信呢?”

毛土根修过官道,对于如何修一条平整又不怕脚踩水淋的大道,他是知道的。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这些民夫里也不是张土根一个修过官道,基本上都修过,也瞧过那大桶大通散发着馋人香味的糯米浆子,瞧着和那泥土拌到一块,那心里就和蚂蚁挠似的,怎么得吃上一口该有多美啊!

但偷盗修路的糯米浆是大罪,抓住一个差役就要当场打死杀鸡儆猴的,所以毛土根心里想归想,到底没敢越雷池一步。

这时,先前说他村里有人和差爷是亲戚的汉子又开口了,声音带着点轻蔑:“你懂啥,你就知道个糯米浆,你知道啥叫三合土不?嘿,土老帽儿,今年换行市啦,那糯米浆是陈芝麻烂谷子事了,你们知道雁云城知州大老爷不,就是给俺们县太爷发土豆那位?”

说起知州大老爷兴许有人一时想不起,说起土豆,那在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土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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