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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黑色轿车打着双闪靠边停着,他穿着件黑色的大衣靠在车头看手机,高大颀长的身影被昏黄灯色照亮。

觉察到她这头的动静,男人从手机里抬起眼,偏头朝她看来,目光稳稳落她脸上,等她走近了,便抬了下手里的手机,说:“想给你发信,但又想知道你这次会提早多久来。”

江瑟:“你来多久了?”

“没多久,”他低眸看着江瑟的左手,“手上的伤怎么样?”

江瑟如实说:“马上结痂了,有点痒。”

陆怀砚视线往上抬,看着她说:“痒也得忍着。”

手机放回兜里,他直起身拉开了副驾上的车门,从座位上拎出个封得严丝合缝的官皮箱,递了过去,“昨天说的能让你睡得好的玩意儿。”

男人的手递过来时带起一阵暖而郁馥的香气,江瑟不用打开箱子都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接过沉甸甸的官皮箱,看着陆怀砚问:“你们陆家的沉香不都是陆爷爷的宝贝吗?”

陆家的沉香用料昂贵且稀缺,虽然每年都会做新香,但上了年头的老沉香是一年年见少,陆老爷子宝贝得很,等闲不外送。

江瑟对这香气沉迷过,自然识货,知道陆怀砚送来的香饼都是老沉香,也唯有老沉香才会隔着官皮箱都能闻到香味。

陆怀砚笑了笑,不甚在意道:“祖父每年都会从指缝里舍下几匣给我,我用不完。”

江瑟抬起眼皮看了看他。

医院里一个小小的动作,便叫他看出了她对这沉香的特殊情感,甚至觉察出这香气在某种程度能给她带来慰藉。

这男人太敏锐了,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随意糊弄的人。

夜里虽然起了雪,但比起前些时候要小许多,星星点点飘在昏黄的灯色里,像春天里坠落的绒花。

陆怀砚对上江瑟的视线,很轻地笑了声:“不想要?”

江瑟说:“要。”

陆怀砚看她片刻,下颌往她手里的官皮箱点了下,说:“里面有一张名片,是在桐城专门给我办事的人,遇到棘手的事儿需要人帮忙就找他。”

说完又朝她身后的公寓楼看了看,“回去吧,雪下大了。”

江瑟“嗯”了声:“你什么时候会去桐城?”

似是有些意外她会主动问起他行程,陆怀砚抬了下眉梢,看她的目光深了些:“祖父前些时间染了风寒,等他好了,我就会过去。”

“陆爷爷的病严重吗?”

“小毛病,在电话里骂起我来依旧中气十足,每天还能准点到陆氏开早会。”

江瑟弯唇笑笑:“祝陆爷爷早日康复。”

顿了顿,又说:“晚安。”

陆怀砚垂眼看着她,回了声“晚安”,等江瑟的身影消失在公寓大堂的电梯间,方拉开车门,起车离去。

回到公寓,江瑟打开官皮箱,取了一个香盒出来,放鼻尖轻嗅了下。

陆怀砚连点香的香炉都给她备好了,巴掌大一个,很精致。

江瑟并没有点香,将香盒放入原位,她拿出里头的名片,面色平静地将官皮箱锁入柜子里。

她没打算用这香,已经戒掉的东西,她不会再去沉迷。

陆怀砚:“看来我还得再努力些。”

飞机在晚上七点抵达桐城。

节假日一贯是富春街最热闹的时候, 江川与余诗英都在“忘川”忙,便派了江冶来接机。

少年开着江瑟的小电车来,下车给她搬行李箱时, 他觑了眼江瑟的脸,说:“怎么几天不见,你好像瘦了点?你那边的家人是虐待你了吗?”

发生在北城的一切, 远在桐城的江家人自然不知道,江瑟也没打算提, 受伤的手一直揣在大衣的口袋。

“小姑姑哪里舍得。”她说着瞥了瞥江冶, 笑问道,“难得放假, 怎么不去约个会?”

江冶耳廓一红, “老爸老妈要在酒吧忙, 大姐还在剧组里卖命, 我去谈恋爱了谁来接你?你也不看看这会叫车你要等多久。”

江瑟:“那送我回去后,你赶紧约会去吧,一会我自己去‘忘川’找老爸老妈。”

江冶阖起后备箱, “老爸给你熬了老火汤,先回去吃完晚饭再说。”

帮江瑟将行礼放回公寓,江冶和江瑟一起回了梨园街。

进了院子才发现余诗英已经回来了, 正端着汤从厨房出来。

“快来喝点热汤暖暖身,小冶说你掉了不少肉了,今晚你老爸做了你爱吃的梅子排骨, 记得多吃点。”

余诗英絮絮叨叨的声音叫这冷飕飕的天都暖了些, 江瑟边解着围巾, 边应声:“别听小冶胡说, 我就离开了几天, 能掉多少肉。”

说着进去厨房洗手,出来时余诗英已经放下手里的炖盅,正端详着她的脸。

“妈妈也觉得你下巴变尖了点。”

“……”

江瑟正欲说句什么将这茬揭过去,眼前的余诗英忽然眼睛一顿,目光直直落她右手。

“你的手怎么了,瑟瑟?”

正在喝水的江冶听见这话,放下手里的水杯,走过来看了眼,皱眉说:“怎么弄的?有人欺负你了?”

“出了点意外。”江瑟索性摊开手掌,让他们看上面快要结痂的伤口,“快好了,别担心。”

余诗英心疼道:“疼不疼?要不要妈妈再给你涂点药?”

“不用,真的快好了。”江瑟笑笑,“汤可以喝了吗?我好饿。”

这话成功岔开了余诗英的注意力。

余诗英连忙揭开炖盅的盖子,说:“快喝吧,小心烫嘴。”

江瑟喝了一盅汤,吃了小半碟梅子排骨和半碗米饭才回去香树巷。

收拾好行李,出来客厅时才发觉沙发边放着个国际快递,她离开时将公寓钥匙交给了余诗英,想来是这几天送来的。

拆开层层包裹在外头的纸箱和泡沫,一台复古造型的黑胶唱片机映入眼帘。

唱片机上放着张卡片,上头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话:【亲爱的大宝贝,surprise不surprise!本宫挤得头破血流终于抢到了与你同岁的黑胶唱片机,喜欢这个新年礼物不?喜欢赶紧啵啵我!】

江瑟弯了弯唇角,拿出手机正要给郭浅打个视频,陆怀砚的电话便是在这个时刻打了过来。

指尖来不及收回,她一下便点了接通键。

“……”

江瑟只好接起:“有事吗?”

那边默了两秒才出声:“什么事这么开心?”

明明没有面对面,可他似乎捕捉到了她那一闪而过的快乐。

江瑟唇角的笑意还未散去,闻言便伸手去摸唱片机体上的大喇叭,慢吞吞地说:“刚收到郭浅从休斯顿寄来的黑胶唱片机,这唱片机跟我一样大。”

从前她也有一部她出生那年生产的黑胶唱片机,岑礼送的礼物,算是她的心头好。

她离开北城时没带走,留在了公馆。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片刻后,陆怀砚问:“我要是不打来这通电话,你是不是准备要用它听歌?”

“嗯,给郭浅打完视频就准备听。”江瑟非常诚实地说,“然后你电话打了过来。”

“听着倒成我的不是了,”陆怀砚低笑了声,“介不介意把次序调一下,我陪你听完,你再跟郭浅打视频?”

江瑟还没回话,他又续了句话:“就当做是,那几匣沉香的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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