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陈知楠合上手里的菜单,就近递给身侧的董尚熙, “别谢我,要谢就谢老谢, 他叮嘱我点的鸳鸯。”他“啧”了声,“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体贴。”
风扇将隔壁桌的烟雾吹过来, 迟雾眼睛被熏了下。
董尚熙和荀瑶点完菜将菜单递给她,迟雾只加了一份贡菜便拿起单子交给服务员。等待上菜的间隙, 陈知楠说起上次的滑雪之旅。
“我看了下日子,跨年那天去正好,上面有活动,晚上看完晚会第二天去滑雪,再慢悠悠回来。”董尚熙说。
陈知楠没意见,“可以,不过老谢不去了。”
董尚熙:“怎么回事?”
陈知楠耸肩,“不清楚,他说他有事,等会他到了你们问他。”
荀瑶单手撑脸,“迟雾不去,谢淮京也不去,就我们三个去有点无聊吧?”
董尚熙点头,“是有点。”她看向迟雾,“迟雾去吧,元旦都放假了,我们一起跨个年,人多热闹。”
荀瑶也加入劝说行列,“对,我们一起跨年,你不想滑雪的话可以在房间里休息。”
陈知楠给迟雾倒了杯水,“滑雪场老板是我朋友,给我们优惠价和前排观众席座位,一共五张,不去浪费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迟雾有些难以推脱,但她知道出去玩就意味着用钱,还是大花销。
“我很怕冷,怕上去就感冒你们还得照顾我。”迟雾歉意笑笑,“你们玩得开心,多给我拍两张照片。”
听她这么说董尚熙也没再勉强,这个话题被揭盖过去。
点的菜上来,除了贡菜和南瓜其他都是荤菜,陈知楠将黄喉和耗儿鱼下锅,把其中一碗毛肚放在迟雾面前。董尚熙看了眼时间,“谢淮京怎么还没来?从他家过来要不了这么久啊。”
陈知楠将空的盘子叠在一起,“应该快了。”
迟雾将素菜放进清汤锅里,发现桌上没有调味盐,起身去前台拿,回来时看见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路边,后排座的门推开,谢淮京从车上下来。
他抬眼,与她隔着距离对视。
谢淮京穿了一件带帽卫衣,两条带子自然垂在身前,刘海有些乱,眼皮恹恹的像是没睡醒。
迟雾朝外走,他往里来,像是经年不见终于在此刻重逢。
桌子是正方形的,四人一人占据了一方,只有迟雾旁边多摆了一幅碗筷。
“你终于来了,再不来只能喝汤了。”陈知楠说。
迟雾将调味盐递给荀瑶,在谢淮京走近时隐隐闻到消毒水味道,她怔了怔,再想仔细闻时只有火锅辣油味道。
两个锅都已经涨开,迟雾伸筷子去夹南瓜,左侧另一双筷子同时伸出,筷子在空中相撞,迟雾正要收回另一双快一步拿开。
谢淮京放下筷子,轻笑一声,“你先来。”
“谢谢。”迟雾说。
她夹了块南瓜放在碗里,余光看见谢淮京夹了块毛肚烫,边烫边跟陈知楠说话。
“你跨年什么事?你和迟雾都不来,我们这个滑雪活动越来越无趣了。”陈知楠说。
谢淮京从锅里将毛肚夹出,语气透着漫不经心,“不喜欢滑。”
迟雾眼睫轻颤,默默咬了口南瓜。
陈知楠并未放弃,“不喜欢滑没事,主打的就是一个团结,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董尚熙反驳,“谁跟你是一家人?”
陈知楠,“饶京大家庭,有问题吗?”
荀瑶认可的点头,“没毛病。”
董尚熙:“倒也是。”
谢淮京拎起手边的水壶,往她杯里加茶,自然得仿佛做了无数次。三双目光齐齐朝她看来,带着探究和“哦~”的意味。
谢淮京放下水壶,这才回答陈知楠的话,“到时候再说。”
距离跨年还有一个月,不急这一天两天。
吃得差不多时,迟雾起身去洗手间,出来时顺带去结账。
“已经有人付过了。”
迟雾有些怔然,老板指了指台阶下站着的人,“他付过了。”
谢淮京点了支烟,其他三人已经不见。烟雾被风扇吹散,他单手揣兜,“他们去买东西,让我们先回去。”
迟雾“哦”了声,步下台阶时问,“饭钱多少?我转给你。”
话落,谢淮京忽地笑了声。
“迟雾。”
“嗯?”
谢淮京停下。
迟雾今天穿了件黑色短款外套,扣子设计是半y形,领口周围镶嵌着细白边,在路灯下亮晶晶的。散落的发丝贴着脸颊,似觉得不舒服她将其勾至脑后,左边耳垂有一颗小小的痣。
谢淮京喉咙莫名有些痒,将手里的水喝掉大半,堵在胸口的话窜了出来,“真这么不想见到我?”
迟雾心下一颤,几乎是下意识回答,“不是。”
谢淮京眉头舒了几分,追问:“那是什么?”
迟雾学着他的样子不答反问:“那你呢?想见我还是不想?现在又有多少讨厌我?”
谢淮京薄唇抿直,没回答她的问题。
迟雾并不意外的笑了下,眼底有淡淡失落,“谢淮京,你到底想怎样呢?”
觉得她吊着他,所以不想看见她,但等她刻意避开了他却有些不高兴。所以谢淮京,你到底想要她怎么样?
谢淮京好似被这个问题问住,烟灰被风吹得四处飘落,衣服贴着脊背有些刺痛。他猛地抽了几口烟,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沉闷,喇叭声按得让人有些心烦。
迟雾看着他,渐渐的心里的那点希望之火熄灭,转身,“走吧,回学校了。”
回学校的路上很沉默,迟雾走得稍快,但谢淮京自始至终都保持一步距离,到八角亭时,迟雾照例告别完就走。
刚走了几步。
“我没讨厌你。”
迟雾猛地停住,回身看他。
谢淮京还站在原地,手里的水瓶已经空掉,他看着她,声音好似揉着夜晚的风,“迟雾,我并不讨厌你,我厌的,是我自己。”
路灯在他头顶倾泻而下,谢淮京自嘲的笑笑,坦然接受自己讨厌自己的事实。他一个一个回答她的问题,“我不知道我想怎么样,但至少不是现在这样,也没有不想见到你。”
谢淮京不是话多的人,但现在一次性说了这么多,直面的回答她提出的问题。在说完这些后,他又笑了下,带着说不出的寂寥和孤绝,像是被遗在黑夜的弃子。
眼前的人与多年前那个坐在山头的身影重叠,迟雾心里的气和低落被抚平,她无法对这样的谢淮京再生气半点。
她朝他走去,“伸下手。”
谢淮京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将掌心摊开,下一秒掌心多了颗淡粉色的水果糖。
“那天是我不对,不该对你发脾气,我跟你道歉。”迟雾低声,“我也没有不想见到你,只是觉得你可能不想看见我。”
“没有不想看见你。”谢淮京重复了一遍,看着手里的糖,将其握在手里,“你之前—”
“什么?”
谢淮京薄唇动了动,到底是没问,“没什么,回去吧。”
迟雾点头,“再见。”
“嗯。”
目送女孩身影消失在视线,谢淮京转身朝男生宿舍走,紧紧握着那颗水果糖。
跟谢淮京解除误会,迟雾爬楼梯的步伐都轻松许多,推开宿舍门,童锦的床尾已经空了,